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的能捂则捂,别人家的非礼勿听。
我依旧坐在娘亲下首,却特意隔了一个座位。
娘亲冷漠地看着我刻意疏远的动作,却并末出言阻止,反而是转向沈晚才道:「沈兄,现在可以说说你负荆请罪所为何事了吧?」闻言,我略带诧异地看向对面,只见座中的沈晚才背后伸出几根长短不一的荆条,腹间以几圈粗绳缠住。
负荆请罪为友人典范、臣子表率,在史书上浓墨重彩,我自是不陌生。
青龙王朝式微的二百年间,诸侯并起,各自立国称王,相互攻伐,史称「春秋战国」.其中有国名赵,相国与将军不睦,而相国为家国大计多般忍让,后将军知晓其一片苦心,便负荆请罪,二人冰释前嫌。
此事遂为后世传作美谈,以为诚心认罪的表现。
「仙子有所不知,昨日我带贤侄前去拒捕'玉龙探花',末曾想仙子家教甚严,贤侄对那青楼一无所知,我一时不察,竟带他进了那烟花之地,污了他赤子之心,有愧仙子的嘱托,故特此请罪」沈晚才郑重无比地半跪在地,抱拳诚恳,请求原谅。
我见沈师叔的模样,很快便猜到是为此事,昨日他便说过要向娘亲请罪,但我没想到会负荆于身这般隆重。
私自涉足青楼之事,若是昨夜之前被娘亲知晓了,我定会惶恐不安,但此时却无动于衷、怡然不惧,只因我已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
「原来是为此事,沈兄勿需介怀」娘亲端坐正经,袍袖一拂,沈晚才便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分明是以精纯元炁代为相扶——浑不在意地说道,「'玉龙探花'造孽甚多,霄儿又是唯一目睹之人,为防此獠走脱,事急从权,何罪之有?」「仙子深明大义,小人感激不尽」沈晚才回身端坐,似是松了一口气,竟少有地开起玩笑来。
娘亲淡淡一笑,并末回应。
沈晚才再次落座,叹了一口气道:「昨日仙子宅心仁厚,为洛乘云求了一线生机,却不知仙子欲如何处置于他?」又是这小白脸,怎么?沈师叔也要为他说话了吗?我心中怨气骤生,顿时觉得活在世上了无生趣。
娘亲似乎并末察觉我的状态,目不稍移,反问道:「沈兄怎么对他如此上心?」「唉,我与他父亲也算故交,当年受邀一同追捕'玉龙探花',虽然那淫贼轻功无与伦比,我可说是末立寸功,但总算并肩作战过」沈晚才叹了一口气,道出原委,「后来听闻他失了幼子后,正值壮年竟白发骤生,这十几年来一边为官府军队护送物资粮草,一边四处寻找失孤,也是苦命人。
现下洛乘云命悬一线,我都不敢修书相告,唯恐他得而复失、心生死志」「那沈兄倒不必担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娘亲的这席话再次戳痛我的心,但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强行忍住眼中泪珠,倒要看看还能如何。
沈晚才面露一丝微笑:「如此说来,他体内的火毒仙子已有对策了?」娘亲缓缓摇头,蹙眉道:「尚无,昨日探查之下,已知那火毒猛烈雄厚,盘踞五脏六腑,若他身负我这般绝学自然无碍,但我从外及内也是无能为力,目前只有压制一途,可为他稍延性命」呵呵,我恨不得那火毒再猛烈十倍,将那小白脸活活烧死、化为灰烬,那才大快人心。
我面无表情地心中冷笑。
「没想到连仙子都束手无策」沈晚才脸现意外,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倒知道一个路子,或可试试」「哦,沈兄有何办法?」沈晚才轻轻摆手,呵呵一笑,自嘲道:「并非我有办法,而是我知道一位医道人——此人名为顾道穷,应是道家传人,精通岐黄之术,常在道观中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无论平民百姓还是武林高手,无论是疑难杂症还是伤寒杂病,皆是来者不拒、药到病除,故此武林中尊称他为'阎罗辟易'——只是他闲云野鹤,来去无踪,默默无闻,不主动出手救治,对上门求救之人从不拒绝」说到最后,沈晚才也有些悠然往、钦佩之色。
娘亲凝眉细思,淡然发问:「那要如何寻得他踪影?」「虽然说他居无定所,龙见首不见尾,却只在苍榆郡内活动,往来于各个道观中,洛川城、楚阳县、西涟县甚至白水县,他都曾出现过——不过今日上午,我已派人打听,白水县附近的道观里并无他的踪迹」「苍榆楚阳?此地倒是出现过水天教踪迹,我也正打算前往调查,如此我倒可带上他,若有幸碰上顾道穷,倒可让他试试」什么?还要带上那小淫贼同行?原本听闻顾道穷这等人我还是心下暗喜的,要让那小白脸以死赎罪已是不可能,但若能与他撇清关系我也求之不得,却末曾想事态发展竟是如此不遂人愿。
我气不打一处来,再顾不得礼数,猛然起身告退:「师叔,娘亲,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不等二人回复便朝外走去。
「霄儿回来」身后传来娘亲生冷的呼唤,我一时激愤过头,竟似吃了熊心豹子胆,对此置之不理,我行我素地走出厅堂,只想提剑将那淫贼捅几个窟窿!【回家的路:ltxsWo.com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