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里面没有声响?难道自己被骗不成?贾蓉不耐烦地在门前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烦躁不安。
上院角门处传来隐隐的人声与灯光,贾蓉下意识又缩回阴影中,脑海的意念如风车般急速转动:怎么办?马上就要关门了,门一下闸,自己就是想回去也不行,只能被关在这甬道内,但如果就此一走,万一美人儿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坐失良机?
意念百转千回中,欲火肆虐的贾蓉仍未拿定主意,这时上院的角门已被下人上闸,人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已无退路的贾蓉再次附耳在门上,聆听客院动静,焦躁的心绪在难熬的时光中下定决心:如果再等片刻不见二姨前来,那自己就回到上院门前大声呼叫,趁着下人还未走远,应该还能回房。
一盏茶时光一晃而过,贾蓉脸现恨色,恨恨吐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地咒骂道:「他妈的,烂婊子!老子明儿一早就禀明父亲,来硬的,哼!」
「咚、咚……」
贾蓉脚步刚动,门内突然响起细微的敲门声,一长——短的暗号让贾蓉刹那间喜上眉梢、兴奋若狂,一个大步就蹰回门前,压低嗓音道:「好二姨,想死孩儿了,快开门呀!」
「嘻嘻……」
尤二姐的媚笑声绝对勾魂荡魄,撒娇道:「蓉小子,才这一会儿你就等不及了。哼,你若是不高兴,就赶紧回去,姑奶奶我还不伺候呢! 」
「是我不对,是孩儿不对,二姨勿怪。」
贾蓉嬉戏笑语,心神大乐,火热回应道:「待会儿孩儿一定全力以赴,好好伺候二姨,嘿嘿……」
「这还差不多,不过到时别是银样蜡枪头就是,咯咯……」
尤二姐不停以言语撩拨着门外的贾蓉,却始终不帮他开门。
贾蓉心中的欲火瞬间烧至头顶,他口干舌燥,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我可是金枪不倒,你赶快开门让我进去呀!」
「咯咯……」
压低的银铃般笑声在门缝间流转回荡,尤二姐手抚门闸,假作挪动之状,道:「看把你急的,我这就放你进来。」
傲—狼嚎声在贾蓉心间长鸣,门闸缓慢的移动声更让他四肢发紧、浑身火热,道:「快、快!赶快打开……」
突然,开门声被远处的呼唤声打断了。
「二姑娘、二姑娘……你在这儿呀,太太与老夫人回来了,正四处寻你呢。」
侍女的禀报声好似一盆 冷水从天而降,让门内外的一男一女同时顿足哀叹真是倒霉。
「蓉小子,我去去就来,记住,不见不散!」
尤二姐又急又快的低声吩咐,言语间更蕴含无限诱惑:「如果姑奶奶回来见不到人,管你金枪不金枪,以后休想碰姑奶奶一下。」
贾蓉本是满面失落,转眼间又被希望之光笼罩,火热的话语就差没有指天立誓:「二姨放心,无论多久我都等,就是等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走! 」
「嗯!」
尤二姐情意绵绵的一声低吟,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贾蓉在那儿团团打转、欲火沸腾。
「嘻嘻……」
远离角门之处,尤——姐与秦可卿相视而笑,开怀的笑容中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女人一旦狠下心,绝 对比男人更加狠辣无情,正是「黄蜂尾后针,发怒女人心」「可卿,再等一会儿就将墙头的 冷水泼下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尤二姐手握秦可卿冰凉的玉手,沉声问道:「你灵力被封,能弄死这 禽兽吗?」
「姐姐放心,就是坠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要杀了这 禽兽不如的东西!」
秦可卿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双眸恨火闪动,道:「贾蓉无能胆小,我虽没有能力直接杀死他,不过变些幻象出来一样能吓得他魂飞魄散!」
当贾蓉在夹墙甬道焦急等待、团团打转时,又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翻过贾家围墙,那身影虽然不像妙玉那般飞天遁地,但也小有神通,轻易避开贾府的守卫。
同一时间,大观园稻香村内响起贾兰的哭号声。
「纨姐姐,快压住兰儿的双手,不要让他抓破痘疮。」
宝玉面带焦急,急步掀帘而入。
「宝玉,你快来,看看兰儿这是怎么啦?」
李纨仿佛见到救星般哽咽道,她一边用力按着贾兰乱动的 小手,一边回首道:「兰儿原本好好的,可是突然又浑身痒起来,幸亏你将他包成这样才未弄伤!」
「二叔、娘亲,我好难受,痒死了,你们赶快帮我松开纱布,我要挠痒。」
浑身之痒绝对是非人的折磨,何况是年仅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贾兰已哭得喉咙沙哑,眼泪汪汪地看着宝玉。
「兰儿乖,听话,二叔这就帮你!」
宝玉强行抹去焦虑,代替李纨按住贾兰乱动的身子,紧按着沉声道:「纨姐姐,兰儿身上的药膏药性过了,必须再将他双手绑起来。」
「不要,我不要三叔,你不要绑我,兰儿好难受!」
贾兰的耐力连巧姐也比不上,心中更将宝玉当成父亲般崇拜,嘶哑着嗓子大声哭道:「二叔,你不要兰儿了吗?好痒呀,哇哇… …」
「兰儿,你相不相信二叔?」
宝玉双眸直视贾兰悲凄慌乱的两眼,坚定有力的保证道:「二叔一定会治好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乖,一会儿就不痒了!」
宝玉那发亮的目光仿佛具有神奇的力量,刹那间贾兰只觉心神一阵恍惚,痒到心底难受感也暂时被抛到脑后,呆呆直视宝玉高大的身影,竟然不再哭闹。
「纨姐姐,快!」
宝玉明快果断吩咐李执动手,此刻李纨却是不言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一连串冷汗浸透宝玉的后背,他为了安抚贾兰,不负责任地用上道术,不料一时情急,法力施展过度,竟然连李纨也被摄魂之眼笼罩。
随着宝玉柔声的呼唤,李纨微微一愣,美眸随即恢复灵性。
李纨一边配合宝玉将贾兰的双手牢牢捆绑,一边焦急提议道:「宝玉,不如再帮兰儿上次药吧,他这样好难受。」
「没用的,药汁只能治病,不能止痒。放心吧,再过两、三日,兰儿就会痊愈。」
此刻的宝玉像天下所有男人那样, 一个人将恐惧扛下来,不愿李纨一起担惊受怕,他更不由自主握住李纨的手掌,将男人的力量传过去。
李纨听着宝玉的话语,心情果然稍稍变好,她看着还在 挣扎哭号的贾兰,下意识也反手握住宝玉的手腕,本能寻找着心灵的支撑。
「兰儿,睡吧,睡着了你就不会难受了。」
宝玉无耻地对贾兰用上邪法,施法的同时,他眼珠一转,慈爱地道:「乖,二叔这就帮你挠痒。」
原本宝玉眨眼就可以让贾兰睡着,但却足足用了两刻钟,还累得额头见汗、满面疲惫。
李纨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上前相助,而是美眸异彩闪烁,思绪的光华无比复杂。
在宝玉一番「辛苦」下,贾兰终于逐渐停止哭闹,缓缓闭上双眼。
宝玉长长吁出一口大气,直到贾兰完全熟睡,他才收回挠痒的手,一向伟岸的身影明显地佝偻几分。
「宝玉,累了吧,我帮你捏捏肩膀。」
李纨恍若一片浮云般,轻盈地飘到宝玉身后,无比自然为他揉捏肩背,亲昵之状没有丝毫牵强。
对李纨的敬与爱让宝玉不敢随便造次,他闭目凝神,享受着两人间那温馨的情意,手脚也老实无比,少有地没有乘机揩油。
「纨姐姐,那尤氏母女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转移欲火,宝玉不得不无话找话,提到心中盘旋多日的疑惑:「她们也真是奇怪,别人逃离这儿都来不及,她们偏偏还留下来。」
话音微顿,宝玉扭了扭脖子,继续猜疑道:「说她们不怕死,又躲在房里整日不敢出来。纨姐姐,不会是贾珍有什么阴谋,特意派她们来吧?」
「你误会了,她们其实也是苦命人,是为了避祸才躲到我这儿。」
宝玉脖子一动,立刻将李执的手引过去,李纨犹豫一会儿,这才说:「唉,这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看你能不能帮她们……」
「什么?竟有这种事?」
听完李纨的叙述后,宝玉不禁站起来,怒骂道:「无耻之徒,真是下流龌龊!」
李执对宝玉的反应毫不意外,但她却没有完全猜对宝玉发怒的原因。
宝玉早就对王夫人怀有不伦的企图,自然不排斥那些禁忌风流之事,他发怒的原因只有一个——贾珍与贾蓉的手段太下作,简直是对「色狼」这个伟大职业的污辱。
「纨姐姐,我听你的,一定会帮她们度过难关!」
「那你准备怎样帮她们呢?」
说起那等羞人之事,李纨的玉脸不由自主多了一丝羞红,也多了几分期待。
「咦?有杀气!」
一连串慷慨激昂的话语涌到宝玉嘴边,他正要在李纨面前表现一番,突然玄异的直觉袭入他的元神识海。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宝玉眉心紧皱,惊叹声还未散去,他已经跃出房门, 随风传来他沉重的话音:「纨姐姐,告诉凤姐姐她们千万不要出门,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