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数百年,却在他手中灰飞烟灭的朝香宫,不过,他最终是没有如愿的机会了。
所以,若刻上「朝香宫第二十三代宫主李纯钧之墓」则未免有了些凄凉味道。
那么,应当刻什么好呢?
想了许久,林羽青依然没能做出决定,四周风雪如刀,他渐渐有些经受不住
了。
便空着吧,有朝一日,我杀了那人,以他的血为墨,再为你写上李纯钧这三
字,想必…你会很开心吧。
林羽青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刚出口便被风雪带走,他站起身来,抖掉一
身的雪,有些意兴阑珊地收起短剑,转身向山洞走去,大雪漫漫,他身后的山崖
很快便淹没在了风雪中,素裹银装,一时间,哪里是坟,哪里是土,无人能看得
分明了。
…
自六岁那年被师父带上莫寒山,迄今已有十五年。
师父据说是中了一种极严重的内伤,需要山洞内那万年玄冰所制的 寒玉床方
可缓解。
就是眼前这张发着幽冷寒光的床。
林羽青走到 寒玉床前,目光四处张望,很快便有了发现。
床前一角,有枚小巧精致的银铃安静地躺在哪。
合欢铃,只一眼他便认出。
凡修习朝香宫 焚情葬欲决的人,莫不受制此铃,这也是林羽青成年后,每每
想要 自由,却不可得的根源。
他小心地拾起银铃,装进怀里,心里想到,此后下山去往中原武林,想必用
到此铃的地方会有很多。
……
(1)
过了影壁,便是开着梅花的院子。
孤零零一树梅,立在冷风里,却犹自娇妍。
沈霜兰停下脚步,站在院前的枯草丛中,目光小心地在院内扫视了一圈。
这座位于洛都南郊的庭院已被废弃了许多年,却曾经埋葬着她这一生最刻骨
铭心的一段过往。
那是 经年风霜也未能淡化,反而越加弥新的 回忆,不过今天,她所来的目的
不是为了 缅怀。
寒风在吹,枯草随之起伏,簌簌声不绝于耳,除此 之外,庭院内似乎再没有
什么特别的动静。
没有丝毫发现的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极为平静的喊了一声:「 奴家沈霜兰,
何方高人唤 奴家前来,还请出来一见」
庭院空空,她这话不知在对谁而说,但她脸上的表情却认真慎重无比。
可话音落下很久,庭院内也无人回声,倒是四周寒风变得更为凛冽。
天色也愈发晦暗,似是在酝酿着一场 雪落。
她耐住性子,再度喊道「何人摇铃,唤 奴家前来,还请阁下出来…」
这一句话尚未说完,原本呼啸着寒风的庭院内陡然传来一声铃响。
「铃铃…」
如此清越,仿佛冰崖间一滴水落,敲打到无波的潭面上,溅起满池涟漪。
沈霜兰立刻犹如被电击一般,原本挺直的身姿不能自控的弯了下去,玉颜瞬
间浮上一团红雾。
「 合欢铃」
她喃喃地说了句,表情变得有些迷乱,似乎是痛苦还有喜悦一并从心底涌出,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在那树倾颓院墙边的寒梅梅枝上,不知何时,一只雕着繁复纹络的精致银
铃挂到了其上,冷风在吹,它在随之摇曳。
看到它的第一眼,沈霜兰便仿若着了魔,她的眼睛好似瞬间涌上了一团火,
把周围的一切都焚烧的干干净净,只余眼中心那枚小小的银铃,她的身体不知何
故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带动胸前两团软肉在衣袍内晃动,她似乎很是激动,同时
又似乎很是恐惧,但不管怎样,她开始如同一具丢了灵魂的躯壳般一步步向梅树
走去,像个被人牵着无形丝线的木偶。
若有人在此,看到这位在洛都久负盛名的碧玉淬香楼的主人成了如此样子,
想必一定会震惊迷惑到极点。
走到梅树旁,离那银铃还有三尺的距离,沈霜兰停下脚步,缓缓地伸出如玉
般修长优美的手,一点点向银铃探去,她的动作缓慢异常,如同一位提不起手的
七旬老人,让人觉得诡异莫名。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银铃的时候,一道黑色人影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抢先
一步将银铃握在手中,沈霜兰像是突然惊醒,讶异地回头,她看到一双漆黑如墨
的眸子,幽然森冷,像是多年未化的寒雪,让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你是」
「沈霜兰」那人冷冷笑道「你可知…见铃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