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能随心所欲吗?
魏安然换上杨嬷嬷拿来的素衣,面朝京城跪了下去,虔诚叩拜。
她站起来,幽幽叹了口气。
魏家那般辉煌,却连命都没能留下,她和母亲,难道能安稳的活下去?
随心所欲,岂不更难?
魏安然想到这里,摇头叹息一声。
段东粗拙地端着一盅补品进来,“刚才厨房给您送的,我替他们带进来。”
魏安然点点头,走到书桌面前,示意他把东西放下。
“段东,你去帮我把这摞账本放回架上,再搬摞新的来。”
“是。”
“杨嬷嬷,今夜恐怕又是个不眠夜,你吩咐厨房让他们做些清淡暖和的送来。”
杨嬷嬷看着脸颊越发凹陷下去的小姐,心疼地紧,带了些哽咽地说:“是。”
最多也不过一死了事。
魏安然心中激荡,如此一想,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要做的,只是等人来,剩下的,就是给母亲和自己挣一个生机。
是福是祸,还是要等到死前回头看才明白,如今想得再多,也于事无补。
魏安然吐出一口气,借着烛光,继续翻看起了账本。
——
半月后,段廷和魏淑柳在一个雪夜,回到了扬州。
魏氏一露面,就吓得魏安然执笔在纸上划了长长一道。
原本年轻貌美的夫人,如今竟苍老了至少十岁。
魏氏却毫不在意,坐下来慢悠悠地喝茶。同魏安然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人把院里的小佛堂给撤了。
魏安然看着母亲,一脸疑惑。
魏氏豁达地笑笑,说:“他们天天盼着我撑不住,死了清净。我却非要不如他们的意,咱们娘俩就要活得好好的,活得让人羡慕,才不给魏家丢人,才不让魏家人和你爹担心。”
“母亲是怕我自己撑不下去吗?”
魏氏:“……”
她像是注视着谁一样,望着虚空,笑得淡然,“你爹死后,我甚至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他是因我而死,这份罪孽我总觉得赎不清。楚家对我来说,是一个噩梦,回来以后,我就想着能把自己锁起来,不听,不看,不管,不问。可这法子行不通,这个噩梦,得我自己去解开才行。”
“是舅舅给母亲开导的?”
魏氏笑着摇摇头,有些答非所问地说:“然儿,这路即便是再难走,咱们母女两个一起,应该也会轻松些。你爹受了重伤,又烧成那个样子,还能从火里爬出来,又撑着活了七天。我这个身强体健的人,又怎么好一直闷在院子里,躲在你身后,看着你和命运搏斗呢?”
这番话,她说的轻松,魏安然却听得心惊。
猛地抬头对上她的双眼,见她虽然面带悲伤,却眼神熠熠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