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真别说,这酒真香。”徐进玉酒量极差,说半杯倒亦是抬举他,偏偏酒瘾奇大,出门一趟往往烂醉如泥而归。故而家中夫人管束甚严,不无道理。以徐夫人的话来说,阴间无酒可喝,待到徐进玉老去之时,踏上奈何桥喝孟婆汤当酒,怕是要将孟婆喝得心肝皆疼。缓缓醉意,两人摇摇晃晃朝衙门走去,对于捕头口中的大活儿,两人是当真不以为然。天大的好处怎会轮到他们这最末等的小吏头上,天上掉银子,更要担心这银子砸在经外奇穴上,有命捡无命花。
今儿衙门上下可都忙成一团,均是严阵以待,天晓得来人到底靠山如何高耸。众人所见,只有县太爷忙里忙外进进出出,比当年亲爹出殡时还要上心,哪里有年过半百的模样。
马巳与徐进玉瞅见县令老爷这幅德行,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瞅见讥笑之意。平日里衙门上下,县令官职最高,自然派头十足,捕快衙役见到老县令,均战战兢兢,生怕一语不当惹怒了这位酸儒。而今风水轮转,采仙滩世家来人,县太爷则变为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吏,奔波不停。
晌午时分,五六十号人行至距采仙滩三里处,停下脚来略作整顿歇息。顺带以随身携带的干粮垫腹,免得办案时饿得头晕目眩,耽误了大事,约摸掉脑袋都称得上撞大运。马巳同徐进玉二人寻处树荫,靠着老树斑驳凸显的主干,咀嚼干粮。
日头尚好,比往日温和多矣。可急行两三个时辰,奔波劳累,五六十号汉子皆是汗流浃背,两人喝下的酒水早已顺着淋漓大汗一路冲刷殆尽。徐进玉清早醉意甚浓,当下亦清醒起来,但仍是有些疲惫,当即闭目休憩。
“老徐,你说究竟是何人报官?”马巳皱眉,用臂肘捣捣徐进玉的腰眼,根本不顾后者倦意浓厚。
“世家大族呗,采仙滩除去世家高门,谁还能让咱县太爷如此诚惶诚恐?当如此多年的捕快,这点事寻思不明白。”徐进玉真是倦意上涌,被马巳一捣便带点心气不顺,直哼哼道。
“这用你教,可你想想,你我在岭阳衙门混迹多年,哪曾见过采仙滩世家来人?多半是把式人器具叫人偷去,或是戏班遗失戏服的琐碎小事,再说以世家权势和手头可动用的高手,怎就用得着衙门了?依我看,今儿真得闹出点幺蛾子。”
“得,您马巳是何许人也,能掐会算明察秋毫,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高人兄,能否让小弟闭目养神片刻,小弟实在困倦难耐,只求耳朵眼清净个两炷香功夫。”徐进玉向后一倒,不出一盏茶时间,便睡得鼾声大作。
“又是家破人亡的倒霉人家。”
马巳叼着草,看向云波汇聚的采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