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桌子被震碎了,一道贯穿性的裂纹从中间透过,延伸到了画先生面前。
哗啦啦!
桌子上的杯盘壶杯也都是落在了地上,然后碎裂成了狼藉一片。
咔嚓!
李因缘坐着的椅子也碎裂了。
椅子腿飞了出去。
几块木板也飞了出去。
它们砸在了远处的桌椅上,然后将那些桌椅也真的七扭八歪。
好像是连锁反应。
哗啦!
然后,这端坐着的李因缘,也是踉跄了一下,朝着后面仰倒了下去。
他摔下去的时候。
本能的去抓桌子,但是桌子已经裂开了。
哗啦啦!
桌子被他拽倒了一半。
然后李因缘屁股落地,蹲在了一堆狼藉里面,那些桌子上残余着的酒菜,还有半个桌子,也是一股脑儿的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衣服,他的脸,他的头发,都被弄得狼狈无比。
头发被酒水打湿。
衣服上落了一对菜叶。
他蹲在地上,右手慌乱的又去抓别的东西。
他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狼狈,很可怜,很丢脸。
所以,他想抓到什么东西,让自己站起来。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胡乱的在旁边的墙壁上抓了一下,然后,胸口突然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噗!
李因缘身子一僵,喉咙里喷出了浓浓的鲜血。
那血很殷红。
落在了地上。
将这一片狼藉映衬的更加杂乱。
更加凄凉。
……
“李因缘废了。”
远处。
依旧是那处树梢之上。
此时此刻,没有了陆行舟,却还有冯谦益。
天空上的云依旧翻滚着,依旧浓郁的好像是黑色的烟雾。
那林间的风,也是依旧剧烈无比。
它们穿过山林间带来的呼号声,带来的树林摇曳的声音。
依旧不间断。
冯谦益站在那里,至高之处,手里的千里镜慢慢的从右眼上拿了下来。
她一直在看着一切。
画先生。
是玄机阁的人。
也是冯谦益的闺中密友。
她是一个很喜欢安静的人,也是一个不远处抛头露面的人。
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参与任何江湖争斗。
也不想参与任何势力之间的纷争。
她只想躲在玄机阁的主阁里面,钻研自己喜欢的易容之道。
是冯谦益请她出来的。
如今。
画先生一个人面对李因缘,还有鲁先生等人。
冯谦益有些担心。
她害怕画先生出现什么意外。
但很庆幸。
画先生展露真容的时候,李因缘没有动手。
反而是直接受到了心神的反噬。
重伤吐血。
“他彻底废了。”
“被陆行舟连续重创两次,他永远都不敢再直面陆行舟了!”
“这人倒也是可怜。”
“原本也是个精才艳艳,冠压群雄的人物,却又碰到了陆行舟这么个妖孽。”
“既生瑜何生亮!”
“可悲啊!”
冯谦益的身后,是一个瘦削的,有些佝偻的老头。
不再是胡山泰了。
之前的胡山泰,已经被这个老头给打死了。
胡山泰是玄机阁的人,也是卓天南的人,反之,就不是冯谦益的人。
于是,冯谦益找了个机会。
让这位老者将胡山泰送上了西天。
然后,就让这位老者,继承了胡山泰的位置。
当然,她把一切都做的顺理成章。
没有人怀疑。
因为她有玄信令。
玄机阁外面这些人,都听,也都认。
而且,这位老者,之前也是胡山泰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
老者叫做沈天风。
很多人都以为沈天风是卓天南的心腹,是卓天南一手提拔起来的,就连之前的胡山泰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才敢任用沈天风。
但其实不然。
沈天风之所以加入玄机阁,是为了报答冯谦益父亲,冯书知的恩情。
当年沈天风被仇家所追杀,生死之际,是冯书知,违背了他一生的承诺,将沈天风仇敌的兵器缺陷所相告。
那件兵器,是的冯书知的父亲,也就是冯谦益的爷爷所制作的。
冯书知也知道其中的弱点。
但玄机阁重诺。
冯书知本不应该说的。
但他还是说了。
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违背承诺。
唯一一次违背自己毕生所践行的信念。
然后帮助沈天风杀了仇人。
报了仇。
沈天风虽然报了仇,但也已经失去了所有。
他心如死灰,便加入了玄机阁。
但他加入玄机阁没多久,冯书知就死了。
沈天风知道冯书知是怎么死的,但他装作不知道,然后一直潜伏在了玄机阁里面。
等待着机会。
也等待着冯谦益来找他。
他没有失望。
冯谦益来了。
他也没有让冯谦益失望。
他杀了胡山泰,帮着冯谦益掌控了玄机阁外部这一大片产业。
虽然还没有彻底稳固。
但,只要这陆行舟回了长安,东厂刀锋真正亮出。
冯谦益有东厂的支持。
又有朝廷的支持。
那就稳了。
这是合作的条件。
交易的筹码。
“这陆行舟,还真是个人物啊。”
沈天风也是经历了大半生风雨,见过无数人物的人了。
但他在所认知里面。
还从来没有见过陆行舟这般妖孽的人物。
他在千里镜里面,看着李因缘那般狼狈,那般失魂落魄,心里不由得还有些同情。
原本这李因缘也是世间顶尖的人啊。
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人各有命。”
冯谦益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沈天风,后者那白发正随着风飞舞。
她笑着道,
“沈叔,别伤春悲秋啦。”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咱们得送陆公公回长安呢。”
哈哈!
沈天风将千里镜从眼睛上取下来,然后爽朗的笑道,
“沈某知道。”
“放心吧,沈某就算是把这条老命留在路上,也绝对不会让姑娘你失败的。”
“我说过。”
“当年令尊给我的恩情,我沈天风,将不惜一切回报。”
冯谦益眼中有些感动,微微拱手,道,
“劳烦沈叔了。”
“不劳烦,不劳烦,都是份内之事。”
沈天风豪气的摆了摆手,然后纵身跃起。
他从这枝头掠向了山林。
也掠向了沧江镇的方向。
哗啦!
稍许,他落在了地上。
脚下的大地似乎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
枯黄的落叶也是随之被震荡的飞溅了出去。
沈天风没有停顿。
又是一个起落……
那一道身影逐渐远去,模糊。
“沈叔。”
“保重!”
冯谦益闭上了眼睛,握着折扇的手,微微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