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徐盛容放下了酒杯以后,这手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松拿开。
而是食指和拇指捏着酒杯。
似乎在克制什么。
“倒是咱家失算了。”
陆行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徐盛容,也中毒了。
是那种致幻的毒。
徐盛容很谨慎,也很聪明。
她担心誉王会察觉到这酒或者是这茶里面的玄机。
所以,她自己,也和誉王喝一样的。
也就是说她自己也中毒。
中这种致幻的毒。
这种毒,虽然致幻,但并不是多么强烈。
也没有多少后遗症。
而且,如果精神力量足够强大的话,也能够抵抗住这种毒。
徐盛容想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抵抗这种毒。
然后同时致幻誉王。
套出誉王对于这场合作的底线。
甚至,更多的东西。
“这酒,感觉很不错。”
陆行舟猜出了徐盛容的目的,赞叹了一声徐盛容聪明,然后,把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又是举起了酒坛。
徐盛容想探誉王的底线和秘密。
陆行舟也想探徐盛容的秘密。
那就多喝一些。
比比看,谁的精神意志更强,更能够抵抗这种毒。
“酒过三巡,才能吐真言。”
“容姑娘,请!”
“王爷请!”
“容姑娘请!”
“哈哈,好酒!”
“王爷若是喜欢,日后再给王爷送去滇……南。”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频繁举杯。
也就是不过半刻钟的功夫。
一坛酒。
已经快要见底儿了。
还剩下不多。
陆行舟感觉到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就像是一团火,正不断地朝着自己的脑海蔓延。
眼前的一些情形,似乎也正隐约变的模糊。
他紧紧咬着牙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还有自己的思绪。
他看到,徐盛容的脸也是变的凝重无比。
后者抓着酒杯的手,甚至已经开始慢慢的发抖了。
两个人似乎都到了极限的时刻。
但陆行舟觉的。
自己肯定是比徐盛容强一些的。
因为徐盛容最后那几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三次结巴的情况。
而自己。
至少还能说的清楚。
“容姑娘。”
陆行舟又一次举起了酒坛子,慢慢的递到了徐盛容面前,然后往她的酒杯里倒酒。
一边倒一边问道,
“本王想确定一件事情。”
“你固然可以代表国公府,但那也至少是几年以后的事情,这几年期间,你如何能一直瞒着徐国公?”
“如果被徐国公知道了这些事情,容姑娘恐怕……”
“王爷不必担心!”
徐盛容把刚刚端起来的酒杯又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或许是精神无法集中的缘故。
她的手上力道没有控制好。
然后,相当于把酒杯砸在了桌子上。
酒水摇晃。
洒出来了一些。
她微微喘着气,低声说道,
“爷爷他,已经病入膏肓。”
“旁人不知,但我做为徐家的大小姐,却是知……”
这话说了一半,还没有彻底说完。
徐盛容突然是反应过来了一些,剩下的那些话,嘎然而止。
她的脸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那抓着酒杯的手,也是紧绷了起来,原本光滑的手背上,青筋慢慢鼓起。
她先对方一步失控了。
竟然把这么大的秘密给讲了出来。
她感觉到了愤怒。
恍惚。
惶恐。
甚至是极为不安的羞耻。
她徐盛容自认为能够控制自己,能够以强横的精神力抵抗这种毒的。
竟然,输给了对方?
输给了誉王?
无数的情绪不断地冲击着脑海,她地眼睛里,开始有各种神色闪烁。
她的心跳开始剧烈加快。
她的额头上,她的脸颊上,还有她的鼻梁上。
都是开始慢慢的渗透出了一丝丝细汗。
她感觉,后背都被浸湿了。
甚至,她还感觉到了一丝憋闷的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她发现自己快要被那致幻的毒。
给吞没理智了。
她在强行控制,强行打起精神。
“呵,原来,徐国公已经命不久矣了啊。”
“怪不得,容小姐这么大胆。”
陆行舟笑出了声。
但他也没有动。
他同样是被这毒侵蚀有些恍惚,只不过他确实比徐盛容要强一些。
毕竟,他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经历了太多东西。
光是那白羽丹,消耗五十年寿元!
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历经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
他的精神意志,比当年在岳麓书院的时候,更强无数。
所以现在。
他撑住了。
不至于脑子失控。
只是身体还有些不适应而已。
他微笑着,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发出了有规律的咄咄声。
好像要催人入眠。
“容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陆行舟问道。
“容儿不胜酒力,有些头晕了。”
徐盛容抬起左手,放在了太阳穴上,用力的按了下去。
剧烈的痛,刺激的她精神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对着陆行舟报以歉意的笑。
“无妨。”
陆行舟依旧在敲击着桌子,那声音慢慢起伏,好像要深入人心,
“容姑娘如果困倦了,可以睡上一会儿。”
“反正沧江口到蜀中,路途遥远。”
“咱们有的是时间谈。”
徐盛容原本还是能够撑住的,但被着敲击桌面的声音搞的更加心神不宁。
她摇摇晃晃的。
好像真的要倒下去。
而这眼前的一切情形,似乎也是变的彻底的模糊了起来。
“小姐,前面有激流。”
“小心船颠簸啊。”
就在这时,船舱外面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轻。
但就像是晨钟暮鼓一般,一下子撞击在了徐盛容,也撞击在了陆行舟的心头。
两个人都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砸了一下脑袋。
然后,耳膜里有些发痛。
同时这绿蚁酒带来的那些恍惚,也是好像潮水一般,迅速的减弱了下去。
虽然还有些残留。
但却足以让两人控制住,恢复清醒了。
“失态了,王爷。”
徐盛容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擦掉了脸上的那些细细的汗渍,对着陆行舟拱了拱手。
刚刚老船夫的那一声,是她安排的。
如果对方察觉到自己失控,才会出声提醒,以声音刺激神经,恢复清醒。
那位老船夫,是一位精通音律的高手。
所以,才有这个本事。
“是本王的错。”
“让容姑娘喝多了。”
陆行舟笑了笑,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这桌子上。
左手手指恰好是摸在了右臂的袖里刀刀柄上。
而右手的手指则是摸在了左臂的袖里刀刀柄上。
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微微用力。
按住了刀柄。
然后,他盯着徐盛容那张已经逐渐恢复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脸上带着笑,道,
“既然容姑娘清醒了,那咱们就谈一下正事。”
“容姑娘与国公府,涉嫌参与誉王谋反。”
“咱家,请容姑娘回宫。”
“配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