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带着几名番役向着樵夫走去,樵夫应该也是发现了陆行舟等人,低下了头。
然后自觉的躲到了街道的边缘。
“站住!”
双方交汇的时候。
陆行舟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抓住了这名樵夫的肩膀。
哗啦!
几名东厂番役也是立刻纷纷抽刀。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环绕开,将这名樵夫包围在了中间。
“这位官爷……”
樵夫吓的瑟瑟发抖,软趴趴的瘫软在了雨水里,他歪着身子,惊恐的盯着陆行舟,慌乱道,
“您……您……干什么……”
“俺……俺可……没犯法啊……”
樵夫脸色发白。
瘫在雨水里。
两条腿都好像在打颤。
陆行舟低头看着这个半百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摆了摆手。
哗啦!
那些东厂番役们,都是将刀抽了回去。
然后陆续退开。
“对不住。”
“认错人了!”
陆行舟摇了摇头,继续朝着誉王府的方向走去。
那些番役随之跟上。
瘫在地上的那名樵夫,似乎依旧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之中回过神儿来。
待那些人的身影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他才是重新爬了起来。
也顾不得身上的雨水,一溜烟儿的朝着远处跑去。
“跟着他。”
陆行舟隔着雨声,听到那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吩咐出声。
“是!”
一名番役微微点头。
飞快地朝着那名樵夫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誉王殿下,倒也是能屈能伸呐。”
陆行舟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赞了一句。
刚刚。
那个人就是誉王无疑。
起初,陆行舟看他动作,神情,还有那瘫倒在雨水中的反应。
几乎以为,这真的是一位没有见过世面的樵夫呢。
太像了。
没有丝毫的破绽。
但他以窥心术查探以后,却是发现,这人竟然真的就是誉王。
誉王假扮的。
他没有带任何的侍卫,也没有带任何的手下,就一个人这么冒着大雨走出了王府。
而且,演一个樵夫也演的这么像。
若不是窥心术。
陆行舟肯定会被懵过去的。
但现在。
誉王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手掌心。
“继续派人盯着誉王府。”
“以防有其他变化。”
陆行舟又对着身后的那些人吩咐了一句,然后就独自一人朝着远处走去。
他要出城。
去见小公子了。
毕竟,誉王也离开王府了。
接下来这趟。
便是蜀线江湖路了。
“第一次正式离开长安。”
“还真是,期待呢。”
……
合王府。
九皇子,名为武合。
因为其母的缘故,他自出生开始,便似乎注定要远离大魏朝的权力中心。
从没有人在意过他。
也从没有人真的把他当作一位皇子。
哪怕是。
当初万岁山生白莲的时候。
这位九皇子,也是一副像是隐居起来的样子,没有露面。
如果不是。
最近。
太子被赶出东宫,被贬为远昭王,而九皇子又突然被陛下任命,接管太子府的一些事物。
人们几乎都已经将这位皇子给忘掉了。
但他毕竟是重新出现了。
而且。
一出现,就是出现在了大魏朝权力的中心。
所有人的视线里。
接管太子府事物。
虽然不是全部接管,但这已经表明了陛下的意思。
九皇子。
可以入局了。
他已经可以和仅剩的三皇子,争一争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了。
亭台楼阁。
假山池鱼。
花园,竹林,美貌的婢女。
还有知书达理的王妃。
等等。
这本应该是一座王府里面最基本的配备。
但是,在这座合王府里面。
却全都没有。
只有一片从王府的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延伸到王府深处,又遍及了整个王府四面八方的,无数的白莲。
若是有人能够从天空上往下看去。
这座王府。
已经完全被白莲覆盖。
此刻大雨倾盆。
好像是要将这大地都给冲刷个干净。
王府里的那些白莲,也都是随着骤雨,随着狂风,正在剧烈的舞动。
花瓣落在了地上。
被雨水覆盖。
然后飞快地冲到别处,然后顺着雨水,一起堆积在了王府墙角的出水口处。
白莲的叶子也剧烈地摇晃着。
哗啦啦作响。
王府里唯一的一处凉亭。
立在这无数的白莲之中。
凉亭里,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白衫玉冠的男子。
他的年纪比太子小很多。
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但其实,已经快要三十了。
只不过这些年他几乎从不出王府,只是在这里照顾这些白莲花。
一个人照顾。
也没有几个下人,他也不让下人去碰。
也没有其他的繁琐之事。
所以,他看起来很年轻。
他的眉眼之间。
和现在的老皇帝颇有几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
是那一双眸子。
平静。
平静。
哪怕是看着这漫天的风雨,哪怕是刚刚从一个一名不文的王爷,突然之间接管了太子府的诸多事物,哪怕是一下子,进入了大魏朝的权力中心。
哪怕是。
可争一下那九五至尊。
他依旧是平静。
平静的。
像是这些白莲。
没有任何色彩。
“雨还真是大呀。”
“但,母亲的墓,还是要扫的。”
合王拎起了凉亭旁的一把大竹伞,然后撑起来,走进了雨中。
走向了宅院的后面。
在他看来。
什么皇宫大乱。
什么朝廷风暴。
什么九五至尊。
都没什么意思。
都不如。
给母亲扫墓更重要。
他举着伞,走进了万般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