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这就往山神庙进发,清晨的路上几乎没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有一辆面包车在我们旁边停下,跳下来几条汉子。
张富贵跟他们打了招呼,又握着索拔棍向我们介绍说:“两位兄弟,他们是这回放山的成员……二棍徐旭、三棍李大龙、尾棍赵天威。”
这几人都是全副装备,李、赵二人还背着猎枪,张富贵又补充道:“徐旭是跟了我多年的徒弟,李大龙和赵天威都是有猎人证,可以持枪的,进了山打点野味给大伙调剂下生活。”
其实我注意到,装备里面根本没食物,只有一袋盐、一瓶酒,看来是真的靠山吃山,在山里解决吃的问题。
吴八一挨个儿跟他们问好,然后调侃道:“好么,咱这是和尚队啊。”
张富贵笑了下:“平时也带女的进山,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能带,具体原因我之后会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山神庙。”
拜过山神,我们一行人就正式出发了,沿着蜿蜒的山道走了一阵,县城的车水马龙声逐渐听不着了,周围只有林鸟的啼叫、和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山里的落叶积成了厚厚的腐殖层,年深日久,根本见不到下面的土壤,底部经常会沤出一些腐败气体,也就是瘴气。
不过眼下是秋天,秋高气爽,降雨不多,遇到瘴气的概率比较低。
这儿应该算是针、阔叶混合林,以松树、椴树、桦树、榆树为主,树身都是细长高耸,密密的树叶筛下斑驳阳光,也过滤了声音,令人恍然有种置身深海的感觉。
随处可见巨大的倒木,上面爬满了翠绿的苔衣,长着一丛丛蘑菇,下面的木质已经朽烂。
抬头仰望一番,再看我们的队伍,真就如同蚂蚁一般渺小。
我们手中的索拔棍又细又长,非常坚韧,是拿一整棵小树苗制成的。
走山道的时候当拐杖,还可以拨开草丛寻参,倘若在山里迷路,就用它敲击树干,同伴就会呼应。
走了一段,我看见一棵大树的树皮被剥掉一块,上面刻着一些好似远古壁画的图案。
走我前面的徐旭小声对我说:“有人在这里挖过六匹叶的棒槌。”
我点头。
之前张富贵讲过,这种刻在树上的画叫“兆头”,以前挖了野参之后,放山人要带上供品——酒、肉、水果、香纸、红布来敬山还愿,并在刻上刻下兆头,以示后人。
后来仪式简化,还愿改成去山神庙还愿,但兆头还是要刻的。
这句话是上午唯一的交谈,剩下的时间全是在默默赶路
吴八一不甘寂寞,用丰富的表情传达着自己的意思——一会儿累了,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又累了,一会儿问啥时候休息。
砰一声,吓得吴八一一哆嗦,棍子举到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林间栖息的飞鸟扑啦啦地扇着翅膀逃散。
我们赶紧赶过去,以为发生啥事了。
原来是李大龙眼尖,看见了山跳(野兔),一枪放倒。
被打死的野兔扔在地上不管,张富贵打手势叫大伙找,我和吴八一一脸懵,不知道要找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因为微风而簌簌作响的林中,又传来敲树干的声音,大伙循声奔过去,却又是徐旭发现了野兔窝。
张富贵朝他竖了下大拇指,开心地笑着,砍了一根带刺的树枝,杵进兔窝,非常熟练地一卷,然后一扽,就把一只野兔给扽出来了,那野兔的毛被树枝卷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吴八一看得一脸惊讶,我也觉得十分新鲜,抓野兔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张富贵把兔子交给李大龙,李大龙下手也是狠,面无表情地抓着兔子的后腿往树干上一掼,直接摔死。
这一对兔子,估计是夫妻,现在成了李大龙背上的亡命鸳鸯,过不久又得在五脏庙里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