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脸胡茬子的大汉,看起来很狂野,很粗犷,在折冲府混了好几天了,今日罗云生看见他,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老货怎么来了?
“老兵”道:“程处默,反正你也没啥心眼儿,就好好练武吧,挺有前途的。”
程处默本来很激动,结果被“老兵”这么一说,表情瞬间拉胯到便秘一般。
尉迟宝林上前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二人一边儿看着正在学习刀法的士卒,一边儿小声说道:“大师兄,你这进步很快嘛,看来师弟我们再不加倍努力,早晚被你甩的远远的。”
程处默又露出了一副憨憨的笑容,“师兄只是比你们稍微年长些罢了,哪有什么真本事,时间不早了,列阵吧。”
尉迟宝林鄙视的看了一眼程处默,心想程家出来的都是这种蔫坏的坏种,不过军操不敢耽误,立刻高声呐喊,“列阵!”
泾阳县折冲都尉府少年们纷纷由刚才三三两两对练刀法,变为排成整齐的阵列,静静的立在广场上,人人神情肃穆,战刀如林,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寒冬时节,天地之间本身就蕴含着强烈的肃杀之气。
而少年们手握兵刃,又大多数见过血,此时战阵横陈,自然控制不住内心的凶性,隐隐约约像是一只只刚刚成年的野兽,从山林之中闯出,随时可以猎杀猎物。
每百人为一旅,由年纪稍大者,或者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旅帅,战于队列一侧。
每三个旅为一团,目前由四小废担任校尉,四小废皆立于队前,一手按住腰刀,一脸肃然。
每一团都有属于自己的团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随着列阵开始一直到正午,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在这队列之中,每个旅,每个团,甚至每个人,都是自己相熟的兄弟袍泽,每个人都朝气蓬勃,仿佛涌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程处默也感觉自己热血沸腾。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几个师兄弟,发现每个人似乎都在盯着自己,表情中充斥着竞争的意味。
冷风卷着雪沫子,飞入将士的脖颈,脸颊,却没有人动一丝,动分毫。
忽然战鼓声响起,田猛的声音将粗犷运用到了极致。
“威武!”
声音传到程处默耳中,他不假思索的跟着高声喊道。
“威武!威武!威武!”
如天雷刹响,惊天动地。
所有将士都将心中的一口气呐喊而出,无论是从校尉到步卒,都喊得声嘶力竭。
呼啸声中,罗云生缓缓策马检阅,有折冲都尉府大纛手看着大旗,紧随其后。
田猛催马护卫一旁,眼神凌厉。
罗云生今日亦穿火红色的鸳鸯战袄,头戴凤翅兜鍪,立于马上,看着眼前一张张尚显稚嫩的脸颊,此时他们都冲着自己欢呼呐喊。
亲切的乡音中,他能听出少年们对自己无限的崇拜与狂热。
因为他们清楚,是族长改变着他们的命运,改变着一个个小家的生活,让他们可以住结实的房子,可以隔三差五吃上美味的肉食,这是恩德,得报,这是命运,得自己守护。
罗云生深感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他早就不是那个跟母亲相依为命的乡巴佬了,现在自己背负着整个家族,甚至整个泾阳县的命运。
所以他不容后退。
罗云生抽出自己的环首刀,直指天空。
他要让那些觊觎罗家庄的人看看,我罗家庄的武力到底有多强。
“威武!”
广场上瞬间再次沸腾,每个人都声嘶力竭的呐喊。
县子年轻而威武,经常带领大家上前猎杀虎豹牛羊,大家本身就对县子的武力非常信服,这种信服是从幼年开始培养,将来会深入每个人的骨髓和血液之中。
县子又仁慈富有,他给家里的长辈提供了就业机会,让家里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他们每次出门训练,家中父母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关中人懂得有恩必报,为族长效死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