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涉及风儿,我就没任何反抗的勇气,只要听到她的名字,我即使迷糊也会清醒过来,我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将自己弄干净,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但想不到他一直站在外面,背影显得有点孤清。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他突然对我说,声音沉沉的,有点哑,心中微微抽动了一下,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子握住我喝酒的手对我说:“以后不许喝酒了,要喝我每晚陪你喝一点。”但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再回首已经——
我轻轻地点头,其实我不知道我是在答应他还是在答应另一个男人,想起心中酸楚,禁不住泪眼朦胧,醉酒当歌,谁说是豪迈?
我凄然一笑,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也不知道泪水为什么模糊了我的视线,泪眼朦胧中我真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为何心中如此酸楚?如此疼痛?
但我想不到他竟然将我拽入怀中,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他的手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温暖。
他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好闻,我闭上眼睛感受他掌心的暖意,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脸,我的唇,如一阵春风轻轻地拂过,接着他温热的唇瓣竟然覆上我冰冷的唇,极为温柔。
但很快他就猛地将我推开,很快我也清醒过来猛地推他,结果他岿然不动,而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两人都惊愕地看着对方,脸色都苍白得如纸一样。
沉默良久,他的脸也恢复惯有的冷硬,我的眼也变得波澜不惊。
“如果我想要你,即使你身上再脏,醉得再厉害我也可以要你,如果我不想要你即使你点着熏香,即使你脱光衣服,我也不会要你,虽然这里是冷宫,但我也不想被你搞到恶臭阵阵,满是酒味,听到了没?”
他的声音比刚才还沙哑,似乎被一把火灼伤了。
我没有吭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静静地站在窗外,往外面张望,但无论我怎么看,外面都是烟雨朦胧,许是泪已经打湿了眼,泪已经打湿了心。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这个宫室压抑得让我想冲出去,我想这个时候天下下一场雨,冰冷的雨,然后我就冲出去,让大雨将我全身冲涮干净,冲涮清醒。
“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以后少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带着一抹绝然,心突然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不来,许我活得更好,现在他少来,已经是我对我很大的恩赐,他的离开让我感到灰暗的天空似乎射来一缕光线,让阴暗的心也稍稍亮起来,但愿他说话算话,从此少来。
我重新收拾这个被我弄得杂乱不堪的宫室,我将所有地方再清洗一次,他的话给我带来了生的希望。
风儿回来看见我,愣住了,许是她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娘,她定了一会,整个人扑了过来,她说她漂亮妩媚的娘终于回来了,她会笑会抱她的娘终于回来。
我紧紧搂住她,想给她温暖,想给她依靠,在这个时候我觉得特别的羞愧,我竟然抵受不住了,我竟然想过要用刀子刺向自己,我竟然想过要从此醉一生,我竟然让我的孩子担心了那么久。
这段时间这个孩子一定很彷徨,很无助吧,我紧紧抱住她,心里对自己说:风儿,娘不会了,娘不会再软弱了,为了你,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我知道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娘再也不需要你为她操心了。
从此寂寥的冷宫又开始荡漾着我们的笑声,如阳光般坚强的笑再次在我们脸上绽放。但好景不长,他竟然还是将我的风儿远嫁,虽然也知道这种命运许是无法改变,但心中总会抱一丝希望,但现在消息确凿传来,心还是如万箭穿心一样疼痛。
我的风儿远嫁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风流又冷酷无情的男子,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
其实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但我依然飞蛾扑火,为那渺茫的光芒,为了那点点希望,不惜粉碎碎骨,灰飞烟灭,但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枉费。
“风儿,如果下辈子投胎做人千万不要生在帝王家,千万不要做娘的孩子,因为这宫墙太深,会锁住你一生,而娘太没用,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不配做风儿的娘。”
如果瀚骁在,她一定过得很幸福,可惜陪着他的却是我这个没用的娘,而她英明神武的父皇已经长眠于冰冷的地上。
“不,如果投胎做人,我还要做娘的女儿,你是世间最好的娘,你最温暖,你最疼风儿,风儿还是要做父皇的御风公主。”
风儿像小孩子那样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细细梳理着她柔软的发,我怕这次一别,永生永世无法再见,我还能抱着她吗?我还能细细梳理她的发丝吗?
隐忍是错,锋芒毕露也是错,我已经分出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不知道应该叫风儿怎样做,她能适应新的生活吗?那个瀚国王爷懂不懂怜惜她?百转千回,化作一声长叹。
“瀚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未识。”
我一边帮风儿细细描眉,一边低低吟唱,瀚骁,我们的女儿今日出嫁了,你身在何方?
遥远的那头,繁华的沧国,有值得我风儿托付一生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