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风儿好好睡一觉。”
娘柔声地对我说,娘的声音真好听,让人安心,让我浮躁的心慢慢沉淀、沉淀。
“娘,风儿很害怕,风儿很累,但风儿不敢睡,我怕一趟下来就会发噩梦,我怕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怕醒来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我真的好害怕。”
我喃喃地说,有点迷乱,有点恐慌。
“风儿,不怕,有娘在你身边,有娘在你身边。”
娘的声音有点哽咽沙哑,但却让我安静下来。
我捉住娘的手,我需要她手中的热量,需要她双手的指引,要不我会迷失,我会彷徨无措,我会害怕。
娘坐在我身旁,她的双手轻轻拂动我的发丝,丝丝暖意通过娘的手指渗透到我的身体里,但无论娘的双手是多温暖。
她的双手多温柔,我还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那如血一般的残阳,那鲜血四溅的一幕,那奇形怪状的死状,沧祁那狠命的一刀又一刀,他们都是我的梦魇,如影随形,不肯离我而去。
我大喊大叫,但他似乎充耳不闻,依然一刀又一刀,那么狠,那么残忍。
“不要——沧祁——不要——不要砍——不要——”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但他的刀依然砍下,鲜血依然喷得我一脸,喷涌而来鲜血就快淹没我了,我就快窒息而死了。
“风儿——风儿——”我听到娘惊恐而焦虑万分的呼叫,但我已经迷失了,我已经走不出来对娘灿烂地笑一个。
直到娘悠扬的琴音在耳边响起,我的脑海才慢慢由血一样的颜色变成充满生机的绿色,我脑海重新浮现沧祁的笑。
他在温柔地喊我枫儿,他紧紧搂住我喊我枫儿,他意乱情迷地喊我枫儿,他说他要我,他说他想我,想到快疯了。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充满甜蜜,原来这就是幸福,原来幸福并没有远去,它就在我身边,让我伸手可以触摸得到。
我甜甜地进入梦乡,梦中有鲜花,梦中有笑脸,梦中有沧祁,也有沧祁熟悉但已经有点遥远的笑脸。
“颜儿,我回来了。”声音带着喜悦,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似乎这句话曾多次出现在我耳边。
父皇每次打了胜仗回来也是这般说,声音也是这般喜悦。
我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瀚暮的战袍也定如我这般,浸透了沧军的血。
“滚,你给我滚!”我听到娘的怒喝声,我第一次看娘动怒,原来娘动怒时的声音也是如此骇人。
天地间似乎又恢复了寂静,最后我听到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这一觉我睡了好长好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娘依然在我的身边,她的双手依然不停地弹奏着,为什么曲子流淌的都是快乐都是幸福,而娘眼里却是哀愁?是那样的浓,那样的无助。
“娘——”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但娘浑然不觉,不知道她是沉浸在琴音中,还是沉浸在她的过去中?
她是那样入神,眼神是那样的哀怨,怨中还带着一丝愤恨,这样的娘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让我觉得陌生,娘因何怨?因何事而恨?
“娘——”我大声唤了一声,因为我看见她弹琴的手指已经有丝丝血渗出来,让我伤痕累累的心又开始作痛。
娘如梦初醒地抬头看我,眼神带着梦幻般的色彩,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直到我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时,她的眼睛才慢慢变得清明,人也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她的手已经又红又肿,即使我轻轻碰触,我都能感受到她眼里的疼痛,不禁喉咙发紧,眼睛酸酸的。
“娘——娘你不必如此。”声音竟然有点哽咽,说不下去。
“傻孩子,娘只想你一生无忧幸福。”
“什么是无忧?又如何能无忧幸福?”
我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现在无忧与幸福离我已经太远了,远到已经感受不到了。
“风儿,不值得你这样去做,真的不值得。”
我不明白为什么娘说不值得?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我已经不再去想也不再去计算,我只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吧?沧祁呢?他怎样了?他的手怎样了?他的心还痛吗?但我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去问。
“娘,我那件血衣呢?”
我突然想起狄王给我的信,它放在我那件血衣的夹层了,我怕放在营帐中被瀚暮发现拿走了,所以一直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