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一口茶,笑道:“金先生手里无权,只是一届小吏,太子却咄咄逼人,反而正中下怀。”
眼里容不下贤能之人,是大忌讳。
李锦端起茶盏,睨了一眼:“这个节骨眼上,让本王冒险赶来,就为了说这个?”
屋里安静了一息。
赵承平端上一小盘糖,放在两人中央,撩了一下衣角,坐在了一旁。
“那必然不是。”苏思远抬手,捏起一颗,将上面的糖纸拧了两下,展在手里,“明日便是冬至,按例要办大朝会,百官入京,图天下之事。”
他瞧着李锦的面颊,继续说:“王爷何不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
李锦拨着茶面的手,滞了一下。他目光依然落在茶面上,瞧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半晌才反问:“如何闹大?”
就见赵承平起身,递上一本小册。
面前,苏思远神神秘秘的抬手,指着这本小册子说:“上面所记录的官吏姓名,都是陛下手里的忠良之臣。”
他笑起:“这册子,陛下让下官暗中交给您,至于王爷怎么用……”他指尖轻轻点了三下:“那就看王爷自己的了。”
看着他手指下青皮的小册,李锦微微眯眼。
他拿在手里翻了两页,第一个名字便是严诏。
而在严诏之后,他竟然看到了宋甄两个字。
李锦抬眼,瞧着一旁吃糖的苏思远,有些怔愣。
苏思远点了下头,嘬着糖,含糊不清的应着:“宫里常见,老熟人了。”说完,他还不忘抬一把宋甄,“阴的很,有丞相之姿,将帅之才,我反正斗不过。”
听了他这一番点评,李锦干笑一声:“苏大人到底是骂他,还是赞他?”
“都有。”苏思远笑起,“他若是不算计我,硬是把我从军中弄到这大理寺来接烂摊子,我对他的评价会更高一些。”
他咽下嘴里那一颗,长叹一声:“不过,若我还在军中,便在此时此刻,帮不上靖王殿下了。”
苏思远抬手,拉扯了一把领口,嘴巴一歪:“这奸商,早在五年之前便已经在布这一盘大棋了。”他瞟一眼李锦,“就只等着靖王殿下羽翼丰满,循线找上门来了。”
闻言,李锦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又开口:“所以你五年来,把我当瘟神一样避着,也是他的主意?”
苏思远咂嘴,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话里有话的说着:“有的人,以为是自己织了一张大网,但却不知,这网是织在别人的手心里。”
“有的人,明明执掌着天下棋局,却只当自己是一枚棋子。”他注视着李锦,“这枚棋子,可是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将命都交给王爷了。”
屋内,烛光微动。
半晌,李锦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盘棋上,只有我与太子,以及坐山观虎斗的父皇。以至于得到的线索,互相排斥,怎么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想到,这棋盘上,从一开始,就还有第四股力量。”
他收了笑意,抬眉睨着苏思远的面颊,冷冷的询:“所以,这个‘宋甄’,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