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卢象升亲兵后,张诚回到叔父参将张岩军帐内,还未开言,便听张岩说道:“诚儿,献俘午门,何等荣耀,想我国朝多少军将,能有此般殊荣的,又有几人。”
张诚肃立于侧,沉声答道:“张诚全赖叔父教诲提携,方有今日,怎敢独居其功,明日入城献俘,理当叔父亲往。”
张岩亦沉声正色道:“雷霆雨露皆天恩,今内有流寇窜扰四方,外有鞑虏屡次寇边肆虐京畿,正是我辈奋起之时,诚儿你尚年轻,当存忠君报国之心,常思天恩浩荡,上报君恩,下佑黎民,且不可心存邪念,误入歧途,致身毁名败。”
张诚立身站在叔父身前,肃然起敬,当然沉声正色说道:“请叔父宽心,诚儿定不忘叔父教诲,决不负君恩,以一腔热忱,忠君报国,护佑黎民。”
张岩伸手搭在侄儿的肩上,语气真诚的温言说道:“诚儿,你若真是这般心思,足慰我心,你尚年轻,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定要步步为营,不存害人之心,但定要时时有防人之念。”
见张诚频频点头,似将他之言听入耳中,颇以为然的样子,张岩也点着头,表示满意,又继续说道:“你也回营中去吧,明日午门献俘,皇上准你带两哨军马押解首级与俘虏,实为极上之荣耀,你营中各哨定必都想前往,务要妥为安置。”
张诚答应着,便告退出了中军帐,奔自己的营帐而去。
…………
大明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日,辰时,晴空万里,初升的太阳正斜挂在东方的天际,普照着大地。
北京城南,永定门外,数十架大车一字排开,直排到百丈开外。
前边近十架大车上,一颗颗硝制好的首级,摆的整整齐齐,颗颗都是怒目圆睁,头上光秃秃的,只在后脑有一个跟老鼠尾巴一模一样的小辫子,这些首级的头面上,还能看到些残留的血迹。
后面又是十一架大车,每一架大车上都有五个木制的囚笼,里面都是一个个壮实的汉子,身上原来穿着的盔甲,都已被拔下,现在每个俘虏身上,都套着一件红衣,却没带红帽子。
他们的双手被固定在囚笼上,头从上面探出来,头上也是光秃秃的,同样一根老鼠尾巴似的小辫子,随着他们的头来回甩动。
再往后一架大车上,一杆纯白色的清军甲喇章京的官纛大旗,斜斜的支着在车上,大旗略有些残破,依稀能看出一丝激战时的惨烈。
更后面大车上,立着一个简易的木架子,上面支着一套纯白色的明盔明甲,铠甲上面都钉着粗大的铜钉,胸口处有一块蹭亮的护心镜,头盔上高高的白缨随风舞动,正是那清军甲喇章京的盔甲。
这之后的大车上,都是各式纯白色的旌旗和盔甲,都是张诚率部在前日石桥之战中缴获的。
大车两边各有一排顶盔掼甲的骑士,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策在战马上,都是一水的大红披风,迎风飞扬着。
在这支车队最前边,一名四十岁左右却略显清瘦的汉子,身着麻衣孝服,策在一匹神骏的白色战马之上,正是兵部右侍郎衔、前宣大总督卢象升。
张诚同宣镇总兵官杨国柱,都是顶盔掼甲,策马分列在卢象升左右,他们正等待着永定门打开,好押解车上的清军首级、俘虏、旌旗金鼓盔甲,献俘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