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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左相陆缜便已来到衙门,自有手下亲信沏好香茶送将过来,同时送到他案头的,还有今日亟待处理的政务卷宗。
不过这位并没有在放下东西后就此离开,因为按照习惯,陆相还会问他一些东西,果然就和这两三月来的每一天一样,陆缜在稍稍喝了口茶后,肃声问道:“江南局势如何了?”
自江南乱起后,陆相就一直对那边的情况极为关心,无论是当时急忙想要派兵平乱,还是之后传来一系列的好消息,都没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几乎每过三五日,都会问上几句那边的情况。
江南毕竟是大越的钱粮财赋重地,是整个朝廷天下稳定的基础,所以哪怕情况好转,陆缜身为朝廷宰相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啊。
“回陆相的话,昨夜咱们又收到一份捷报,是江南巡抚闻铭亲笔所写,上边提到江南乱局已彻底平息,相关叛逆贼首已被尽数捉拿,现在已在安抚当地百姓,做善后之事了。”那亲信说着,便把其中那份江南的捷报挑出送到陆缜面前。
陆相挑了下眉,微微呼出了一口气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好!老夫就知道闻铭能力出众,这次也果然没有叫我失望啊。”说着,他便打开文书,快速看了起来,边看着,嘴角又慢慢翘了起来。
这上头写得很清楚,自七月以来,江南局势就不断好转,随着官军四出平乱,那些看似势大的叛军便成了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无论是城外接战,还是攻打被叛军窃夺的城池,官军都是长驱直入,战无不胜。
所以在短短两月间,这场一开始声势骇人的叛乱就被彻底扑灭,主要的一些叛军首领不是被阵斩活捉,就是被击溃后蹿逃他方,官府还在极力搜寻捉拿。
然后,闻铭就写到了接下来的善后事宜,因为这一场大乱,再加上之前的水患,使得江南各地都遭了灾患,许多百姓亲人丧命,家园被毁,地方官府便需要拿出诸多粮食银钱来安顿灾民百姓,甚至就连那些受到裹挟的所谓乱民,也不可能真把他们全数定罪,而得有区别地一一安抚。
而这些东西,却不是他一个地方巡抚能完全做主了,所以便有了这一份奏报,想由朝廷来做最终定夺。
陆缜在看完整份文书后,脸上的笑容反倒不见了,略略陷入了沉思。等他回神时,时间已将近辰时,这让他精神一振,说道:“去看看,王相和唐大参可到了吗,若他们已到衙门,就请他们过来与我商议事务。”这件事情他不好一人专断,便想到了与政事堂另两个高官稍作商议。
身边亲信忙答应一声,便匆匆而去。半晌后,右相王晗和参知政事唐千文便走了过来,后者长了张商人般的胖脸,看着挺喜庆的,此时笑呵呵的更显亲切。
三个大越朝中执掌大权的文官只略作寒暄,陆缜便直奔主题,把那书文传于二人翻看。两人都是精于政务之人,看这些文书自然极快,片刻后,便把文书放下,然后由唐千文开口道:“不知左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应对?真要按他所言,削减江南今年的各项赋税,并轻判诸多叛乱贼首吗?”
“王相你怎么看?”陆缜不忙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看向了素来与自己有些矛盾的右相王晗。
王晗低低咳嗽了一下,方才斟酌道:“闻铭所奏虽然未必有假,但情况也未必如他所奏般糟糕。江南乃我朝廷钱粮根本之地,一旦因此削减其赋税,只怕朝廷今年和明年初一段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相所虑不无道理,不过在考虑全局同时,咱们也该为江南一隅稍作打算啊。这文中所报确实是真,兵灾水患之下,江南八成州府都遭了殃,若此时还要从他们手中索取以往数量的钱粮税赋,只怕会寒了民心,甚至会再酿出什么乱子来啊。”陆缜皱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陆相只说了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呢?若是咱们真准了此一请求,便会助涨了某些人的气焰,要是被人认为这等叛乱不但不用受到严惩,反而可以给地方带来好处,你说将来会不会有别处地方也生出什么叛乱来,然后在迅速平息后,送上这么一份奏报?”
王晗的质疑让唐千文都有些吃惊,轻声道:“这不至于吧,叛乱非小事,岂能如此儿戏?”
“哼,若是有利益可拿,有些人真敢做出此等事来呢。所以本官以为,此风不可涨,此口不可开。”王晗依然坚持己见,这与他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顺从完全不同。
陆缜眉头皱得更紧,他也不知道对方如此坚持是因为真觉着这么做不利于朝廷,还是看出自己想法故意做出的反对。不过这番话倒也有些道理,让他不好直接反对,便在沉吟后:“那依王相的意思,是朝廷否了闻铭所请,让他严惩叛逆,并按照原来的数字交付赋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