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许一山不管说什么,许赤脚都微闭着眼,不再回他的话。
出了门来,他将爹要去无修庙当和尚的事说过娘听了。娘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埋怨道:“这死老头子,丢了魂了啊,还想去做和尚?做梦去吧。”
娘的埋怨不无道理,在许一山的印象中,爹似乎一刻也离不开娘。
按娘的话说,爹许赤脚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除了一天到晚伺弄他的草药,爹基本属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有人说,许赤脚是个“药痴”,这不是讥讽他,而是赞美他。
任何一个植物,在许赤脚的世界里都是一味好药。许赤脚说,百草都是药,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许一山出生后,娘带着他回娘家坐月子,留下许赤脚一个人在家。
等娘回来时,爹许赤脚已经变得像个野人一样。
他不会做饭,就只好生啃红薯。不会洗衣服,就将两套一副轮换着穿。
从此以后,娘再没离开过爹许赤脚半步。
许赤脚不论走多远,当晚也必定回到妻子身边来。
现在,爹许赤脚突然要去做和尚,这让许一山哭笑不得,茫然无措起来。
许一山懂爹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许一山忧心忡忡,娘却云淡风轻。
上段时间他被纪委二次约谈时,他估计自己一下出不来了。于是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打包,把钥匙交给宛秋,请她在爹许赤脚去洪山镇时,将他的东西带回家来。
然而直到许一山有惊无险从里面出来,爹许赤脚也没露一次面。
那时候,许一山心里还在想,爹也许是觉得面子上太难看,没去洪山镇拿他的东西。
却没想到,爹许赤脚根本就不知道他被约谈的事。他全部的心思都在研制长生不老药上去了。
母子俩聊了一会,许一山的态度是,无论出什么事,爹许赤脚都不能去无修山的无修庙里做和尚。
娘安慰他道:“你安心在外面工作就是,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你爹还没长翅膀,等他长翅膀了再说。”
辞别娘,许一山去与爹许赤脚告别。
虽说他在本县工作,却很难抽空回来。
爹许赤脚曾经说过,不要有事没事往家里跑。家里真有事,会通知他回来。
许赤脚听说儿子要去燕京,想了想摸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你带着这颗药,会有用处的。”
许一山本来不想带,听柳油条说,他吃这药,差点把条命都吃没了,他就算拿着这药丸,未必敢派上用场。
“秀的事,你做大哥的,一定要多操心。”许赤脚叮嘱儿子道:“秀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别让她吃亏。”
许一山不敢告诉爹,许秀已经去了燕京,与陈晓琪在一起。
爹许赤脚对陈晓琪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一个让儿子跳的陷阱。
从跨出家门那一刻起,许一山便觉得一颗心在乱跳,他预感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