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费曜在得到前军斥候鸣镝传信时大喜过望,乃督促着三千骑卒疾驰包抄而去。
但约莫驰骋了二三里,倏然变故突生!
“呜~~呵!”
“呜~~~~呵!”
伴着如雷的冲锋呼哨,只见卢水支流那片广袤且枯败的芦苇荡中,猛然冲出了一支骑兵!
斜斜冲击他的后队而来,意图将他的阵列拦腰凿穿!
为首一将须发浓密,长八尺有余、身躯犹如熊罴,正手持马槊匹马当先咆哮而来。其身后还有一片矛尖如林,与飘扬的雪花争辉。
彼逆蜀竟设伏!
不对,为何逆蜀还有骑兵再此!?
闻声而顾的费曜,猛然一惊。
待看清了那来袭骑兵身着打扮时,这才了然于胸。
征伐多年的他,先前曾与张既、苏则以及夏侯儒等人多次平定过河西叛乱,亦作为曹真部将镇守过雍凉各地。
故而,他仅是从服饰与发饰中,便可断定此些骑卒皆是羌人。
应是逆蜀以资财丝绸为诱,临时征发了湟水河谷的种羌部落来助战吧。
心中了然,他亦安然了。
以区区种羌部落的战力,临时成兵的军纪堪忧以及难结阵而战,即使沿道设伏占了先机,亦无法撼动他所督领的关中精骑。
更莫说魏骑数量更众!
“左骑督,率领你部下兵马,去堵住逆蜀冲锋!务必要挡住一刻钟!”
他侧头大声的下令,自身则是继续引着其他骑兵向前。
并非是断尾求生。
而是分出一部分兵马牵制汉军羌骑的速度,将战场先机再度夺回来。
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他就可以修整好队列迂回归来,让战马再度加速形成冲锋之势。然后,在兵力悬殊之下,将这支种羌骑兵尽数灭杀于此!
“诺!”
那名左骑督,慨然应诺,高举长矛率先冲出阵列,“随我来!”
善!
乃我辈魏国悍卒也!
已然驰骋出十余步外的费曜注视着左骑督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然后,就变成了愕然。
因为来的正是武力冠绝大汉年轻一辈的张苞,张文容。
匹马先驱的他,已经冲到了魏骑阵前的十步之内,双手亦握紧了先父张飞遗留的马槊。
“挡我者!”
“死!”
两马还未为交错,他便怒号出声,率先将马槊直突刺出。
那仓促转来迎战的那魏左骑督,手中的长矛根本没有机会刺出,更没有反映过来,就被捅穿了胸膛,挂在长长的锋刃上。而且在高速驰骋战马的助力下,马槊突刺的去势不衰,再度刺入后方一名魏骑卒的身躯。
一个照面,便将两人串了葫芦。
端的骁勇无比。
但只是魏骑卒噩梦的开始。
“杀!”
膂力过人的张苞,口中再度吼声如雷,将手中马槊横甩,将两人尸身甩了出去。旋即双腿夹马,提腔收腹,以腰发力,顺势将紧握的马槊在半空中画了个半环,直接当成了环首刀来使,反手就斜削而去。
“啊!!!”
一记凄惨的悲呼,短暂又急促,然后戛然而止。
那是有名魏骑卒被马槊长长的锋刃,从肩膀顺到腔腹切开了。
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被去势不尽的锋刃扫到前肢,骤然受创之下马躯一矮,便横飞而出,轰然倒地。
一寸长,一寸强。
在千金不易的马槊这种骑战利器下,前来迎战的魏骑卒们根本没有机会,用手中长矛和环首刀向张苞突刺就受创落马。
无一合之敌,犹入无人之境!
短短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张苞就刺死劈开近十魏骑卒,深突入魏骑阵中。
一骑一槊所向无前、当者披靡。
豕突之勇,如是也!
而他身后随征的烧当种羌族众,见状则是热血沸腾。
跟随在张苞身后的他们,人人皆死命踢着马腹催促战马加速,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将凿穿魏骑阵列的决绝化作口中的咆哮。
“呜~~呵!”
“呜~~~~呵!”
终于,他们与魏骑后队交汇在了一起。
以张苞为锋矢的羌骑,犹如篾匠手中的篾刀,将整个魏骑阵当成了竹片猛然从中间破开。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凿穿了魏骑阵列。
“转马!转马!”
“加速!加速!”
率先冲出的张苞,一手扯缰绳拨转战马,一手高举马槊下令。让身后骑卒掉转战马迂回,准备再度发起冲阵,打算将被截断的千骑魏卒尽可能的诛杀在此。
对!
他没有理会已然引着约莫两千魏骑远去的费曜。
更不担心费曜会迂回归来,有样学样的,将他的阵列一举凿穿。
因为前方还有赵广部。
若以个人勇武论,赵广并非他敌手。
但若以将骑兵如臂使指论,他不得不对赵广甘拜下风。
或是说,就连督领三千西凉铁骑的马岱,如今都不敢声称可胜赵广的三千骑了。
却说,费曜目睹麾下左骑督一个照面便被捅穿、后队骑兵被冲成两段,当即便目眦欲裂的咆哮着,“转马!转马!”
死命的催着骑卒完成迂回,返身冲锋归去。
愤慨难当他,宁不去包抄姜维部,也誓将这支种羌骑兵尽灭于此!
即使那手持马槊、当者披靡的汉将率,令所有羌骑皆号呼酣战,他亦有绝对的胜算。
两军决绝摧锋而战,个人勇武左右不了战局。
届时,令前排的骑卒皆上骑弩攒射便是。数十弩矢密集袭来,再勇猛无前之人,都要当场饮恨。
然而,他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