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田亩里为何寡青壮的缘由——许多青壮为了获得官府许下应募随征的粮秣,皆选择从军吃粮去了。
反正应不应募,都难免被征发为转运辎重粮秣的壮丁。
策马穿行于众多麻木目光中,贾栩费了好长时间才寻到杨阜。
盖因粗布葛衣、没有戴进贤冠的杨阜正躬身劳碌在田间,几与其他碌佝偻老农无异,委实难辨。
“使君,可否移步一叙?”
跃下战马的贾栩,拱手作礼,音容皆恭谦,“张掖仓太守有书至,我难决其意,还请使君拨冗解惑。”
“好,容我片刻。”
侧头而瞥,杨阜扔掉手中捏着的野草,声音淡淡。
“诺。”
贾栩含笑而答,连忙让随行扈从寻一处阴凉之地,将两个胡牀放置。
少时,取水净手罢的杨阜步来,甫一坐下便径直发问,“何事竟劳将军亲至?”
“乃是敦煌张家之故。”
从怀中取出仓慈所书递给杨阜,贾栩静静的等候杨阜看罢了后,才催声问道,“使君以为,彼西海张太守此举,是否有勾连逆蜀之意?”
顿了顿,又加了句,“此事已令黄太守心有不安。我来此之前,他直言道,欲将麾下两千士卒调归去扼守酒泉盐池。”
调兵归去?
闻言,杨阜微讶,旋即嘴角便露出一缕嗤笑。
黄华这些年与张家闹得水火不容,听到张家强占了张掖郡连通化外羌地的消息,心有惶恐也不足为奇。
毕竟,若是张家真与汉军勾结,沦为前后夹击的酒泉郡必不可守。
就算汉军一时半刻无法从化外羌地进入河西走廊,以敦煌张家的实力,在骤然发难下,也可将半数兵力调来武威的酒泉盐池给占了。
河西各郡,除了最后改居延属国而设的西海郡外,每郡都有不可失的命脉。
如敦煌是西域胡商盘旋之地、酒泉有盐池之利、张掖有山丹马场,作为州府所在的武威,则是坐享关中与河西的门户商利。
对于黄华而言,郡内盐池之利是募兵扩军的财力支撑,容不得半点疏忽。
“敦煌张家立身之本,乃是信义。”
略作沉吟,杨阜缓缓而道,“其父子二人皆受魏国隆恩,今又是一门两太守之殊荣,断不会有叛魏投蜀之举。你归去后,以此言告知黄太守,声称酒泉郡定万无一失便是。”
“使君真知灼见,在下拜服。”
听罢,贾栩细细揣摩了好一会儿,不由拊掌称善。
但心中仍旧觉得此事有些吊诡,踌躇了下,又继续问道,“使君,既然张家不会有谋逆之举,又为何要与仓太守撕破颜面,强占了破羌口谷道呢?”
“呵~~”
不想,此话刚落杨阜便忍不住轻笑了声,乃反问道,“将军何须理会张家行举邪?河西未来何如,非彼可左右,乃是取决于将军耳!”
呃?
取决于我?
顿时,贾栩愕然。
亦耷下眼帘,蹙眉捋胡而思。
但或许是督兵征伐太久、鲜参与政务的缘由,他纵使冥思苦想,却也百思弗解。只得再度拱手讨教,“我愚钝,还请使君明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