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曾经品尝过权力美妙的他,想让此生落幕时能拥有万众瞩目的殊荣。
更莫说,他几个正当壮年的子嗣,此些年没少被魏国官府“特殊”对待;抓住此番机会,他也能弥补他们被父辈牵连的愧疚。
带着这样的私心,他闻郑璞所问后,心中瞬息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眼中还有一缕慌乱稍闪即逝。
他倏然想起了,这些年魏属河西官府及豪右们眼前这位将军的嚼舌。
多谋,善断,用兵多有非常之举;尤其当年萧关陷落后,因为大疫而迁徙河西的一部分鲜卑鹿结部族人,还多番声称郑璞筹画几无遗。
如今,他陡然问及贼子柯吾,莫非是洞悉了我心中所图乎?
若是真洞悉了,那么他就得重新谋划未来了。
毕竟,汉军此些年在陇右募贫民佃户屯田、遏制土地兼并的做法早就传遍了凉州;亦不可能坐视卢水胡并吞其他部落的!
摆脱了生存危机,方能谈及发展强盛。
被魏国持续欺压的卢水胡,早就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唯一的生存希望,就系在能得到汉军支持的一念之间。
他绝不会为了心中私念,便罔顾了部落的利益。
退一步而言,若是卢水胡夺取其他部落的妇孺及辎重,惹恼了汉军,那么卢水胡日后不仅不会迎来昔日的强盛,反而是更加严厉的打压。
悄然吸了口气,伊健妓妾垂下脑袋,做出更加恭谦的姿态,故作不解的试探道:“回禀将军,此事武威郡皆知。今将军问及,是想让我等部落牵制此贼子乎?”
“非也。”
含笑摆了摆手,郑璞冁然而笑,“乃是担忧贵部安危耳。贵使今所请,愿为我大汉前驱,此番归义忠节,我必上表于朝廷,请天子及丞相嘉之!然而,贵部终究实力式微已久,不仅人丁凋零、牲畜不蕃息,能征善战者亦寡矣!孔夫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我大汉素来仁义,不忍见贵部徒增伤亡耳。”
“再者,自董卓乱政以来,汉室失纲,逆魏窃居神器,以致贵部饱受欺凌,生计难续,更有无所依而鬻儿卖女者。我大汉天子与丞相每每闻之,皆叹息不已,恨兵锋难至河西,不能解贵部倒悬之急耳!”
“万幸,赖天命昭昭,我大汉今将兵出凉州,驱逆魏讨不臣,还朗朗乾坤。贵部若有心,还请蛰伏存族人性命,令天子及朝廷不复罪己不德即可。”
呃~~
听罢的伊健妓妾,心中就是一阵落寞。
汉军不欲卢水胡参战,亦是将他所期给抹杀了。
且他不敢争辩什么。
虽然郑璞一直声称大汉天子与丞相如何悲天悯人、如何对他部落的遭遇感同身受;但若是卢水胡不服从汉军所言,那这位将军就会让他见识汉军兵锋如何锐利了。
毕竟,人为刀殂。
对于卢水胡魏国既可苛之;宣告“日月所照,皆为汉土”的大汉,焉不可也?
“那.......”
微作踌躇,伊健妓妾咬了咬牙,昂首问道,“敢问将军,我部若不随征,大汉收复河西后,我部被逆魏所侵占的牧场及田亩,大汉可归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