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看着他表情的郑璞,也没等他出声分辨或其他。
略作停顿后,便别开脑袋,继续徐徐而道,“或许,以将军多年勤勉之功,会在心中不以为然,甚至在嗤笑我危言耸听。因而,我且再聒噪一二,还请将军思之。”
魏延没有出声。
但脸上已经收起了戏谑之色,屏息凝神而待。
“一者,以今逆魏之势,我大汉若取凉州,若非将军主事,功可竟乎?”
“二者,自古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朝野上下与将军相善者寡,以将军今官职,若再有为大汉收复凉州之功,日后是被征调归朝任职,还是继续领军征伐?”
“三者,不知将军已有多久未见陛下了?”
郑璞言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同的是,郑璞是将想说的都说了,而魏延则是欲言又止。
对于郑璞的三问,他都有答案。
但每个答案,都令他心中隐隐有所不安。
征伐凉州不必说。
逆魏自从陇右罢兵归安定郡后,便是将凉州拱手相让了。
只要后勤跟的上,丞相表请吴懿、吴班或者是马岱为主将,同样能将凉州收复了。区别不过是所耗时间与士卒战损的多寡问题。
并非,是非他不可。
第二个问题,倒能暂时忽略。
只要依旧是丞相主事北伐,他无论功劳多高、晋升到什么官职,都不会因为被担忧类似于“功高震主”等因素被征调归朝雪藏。
但第三个问题,对他而言,犹如振聋发聩。
他已有近十年没有见过天子了!
最后一次归成都,还是因为逆魏曹丕征江东、无需担忧汉中郡安危之时,他上表朝廷求得归来拜先帝昭陵,顺便入朝觐见了天子。
天子刘禅在他脑海的印象,还是那个在深宫里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与如今亲耕籍田、巡都江堰水利、问孤寡老弱、与士卒同食等各种行止的天子,判若两人。
尤其是,魏延本身的情况很特殊。
源于先帝刘备的宽仁,他的家眷就一直在汉中郡。
爵为南郑侯后,就更不曾让家眷归去过成都。
不客气的说,天子刘禅对他的了解,乃止于案牍与他人的口中,已然谈不上亲善了。
毕竟,朝中列位大臣对他更没有亲善之意。
哎........
魏延悄然叹了口气。
目光与语气皆有些落寞,“子瑾今能为我直言,日后便莫再提萧关道之事了。”
不再欠你人情了?
闻言,郑璞倏然而笑,“昔日将军随先帝左右,不辞艰辛,故而得先帝信重,擢拔于群,以汉中太守授之;若令郎归成都伴驾,他日陛下效先帝故事,乃令我大汉添一佳话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