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有所悟,却又什么都不敢确定。
有心想去问一声,却又因身轻言微,不敢去犯了质疑主将调度的忌讳。
唉,罢了,且先观之吧。
反正军中粮秣就能支撑旬日了,届时自然见分晓。
他放下了心中疑惑,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驱赶战马往更远处去察探敌情。
自然,与往常同,今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夜幕低垂,万物寂静。
汉军中军大帐内,同样死寂一片。
数盏油脂灯的火光,随着质地不佳的灯芯崩裂而摇晃着。忽明忽暗,落在了关兴与张苞的脸庞上,就变成了惆怅与落寞。主位上的郑璞,同样满脸的肃然,完全没有了白昼横笛的悠然自得。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张苞。
他狠狠灌了一口马奶酒,喘着粗气,努力压制着声音道,“子瑾,你说姜伯约还会来吗?他已经逾期八日了。”
闻言,郑璞没有回话。
只是抬起眼皮,默默的与张苞对视了一会儿,旋即无奈的摊了摊手。
确实,他无法给出答案。
又或者说,他隐隐有答案,但不能宣之于口。
作战计划是他谏言给诸葛丞相的,对其中的凶险最是了解不过。
从魏军境内穿行袭后的姜维,是最关键的一环,也是九死一生的弄险。
如今,逾期八日不至,几乎可以断言了。
对此,张苞不可能推演不出来。
明知故问,不过是心中尚有一丝侥幸罢了。
就如郑璞自身心中,也同样抱有着一丝侥幸,期待着奇迹来临。
所以他不想回答,不想扼杀了彼此的侥幸心理。
但侥幸,是不能长久持有的。
与姜维交情最深的关兴,捋了捋胡须,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将他们拉回来了现实中,“魏将军今日遣人有书信来,声称不会再送粮秣来了。嗯,这也是丞相的意思。”
他的叹息,让军帐内又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粮秣难续,就得退兵。
扣去退兵途上所消耗的粮秣,他们至多只能再等姜维五日。
五日之后,不管多么不甘,他们都要承认谋划失败,退兵离去。
退一步而言,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袭后的姜维部,所携带的干粮,也不可能支撑到五日之后。
因跨越山脉不能携带战马的干系,他连杀马而食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丞相诸葛亮让驻守在祖历县的魏延,无需再送粮秣来旱平川的缘由。
五日之后,连奇迹都没有机会降临了。
“还有数日时间,不是吗?”
沉默了许久的郑璞,倏然而笑,“没有到退兵的那一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再者,姜伯约相貌堂堂,也不类早亡之相。”
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闻言,关兴与张苞不由对视一眼。
待发现彼此眼中有相同的疑惑时,又连忙撇开了视线。
有个缘由安慰自身,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子瑾言之有理!我观伯约龙骧虎步,非常人也!昔日追逐参狼种羌,在化外之地行军千里,亦能安然而归。今不过是绕后奔袭数百里罢了,何足道哉!我等还是莫要瞎揣测了,做好接应的准备便是。”
关兴率先接言,说罢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大步离去,“嗯,我困乏了,且先去歇下。”
“我也累乏了,明日还要外出巡视,就不叙话了。子瑾也早些歇下吧。”
见状,张苞随口搪塞了声,大步离去。
再度陷入死寂的帐内,郑璞满脸愁容,还夹带着一缕难以自信。
他心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在重复着:自己的谋划,不会是真的,将姜维给坑死了吧?
那是姜维啊!
历史上,继丞相之后的幼麟啊!
不会那么薄命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