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等围堵城南时,若是颜氏或者其他城南士族的人冲出,或者主动攻击咱们...“
“又当如何?”
听到这话,王政目露思索。
这事,几率虽小,倒并非全不可能发生。
“围堵时,可事先安排几个兵卒大声呐喊,先警告对方,不可擅自离开,更决不允许攻击我军。”
王政笑道:“免得人家说我们不告而诛!”
“若警告后...”
潘璋也补充地问道。
这一次王政几乎是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喝道:
“我军不可主动攻击,倘若有人大胆造次...嘿,莫说什么琅琊门阀的分支,便是琅琊王氏本家,甚至汝南袁氏...”
环视众人,王政森然道:“冒犯我军虎威,自然绝不留情,斩尽杀绝!”
他一字一顿道:“尔等记住,我等起事便是因不愿屈居人下,受上位者的压迫羞辱。”
“天军和我自为一体,不论敌人是谁,多大背景...”
“我的眼里,只有以牙还牙,没有顾全大局!”
这番话落在于禁,潘璋等人耳中,其实不以为然。
按王政这般鲁莽的做法,可并不符合他们心目中那种真正明主的形象。
所谓英杰者,不应该为了天下,为了国事而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吗?
项羽那般的人物,纵横不败,倒是从不吃亏从不服软...还不是自刎于乌江了。
但同时,他们心中又觉莫明地爽快。
大抵所有男人的心中,对这种绝不屈膝妥协的霸气...
都有着满满地认可与向往吧。
......
“黄巾贼寇调动了!”
“快报告家主,大批贼军已围堵城去,且正在朝我颜府靠拢。”
“贼人的弓手和床弩等器械也都出现了!”
所谓船小好掉头,高门大户也有高门大户的烦恼。
比如此时的临淄城内,一些家世资产不算太大的小户士族们,不少已是壮士断腕,从王政等义军攻陷城头时,已出城而去,逃之夭夭。
但是颜家等这样的大户,却无法如此。
他们不忍割舍也不能割舍的东西,太多了。
离开了临淄的颜氏,还算是青州的顶级门阀吗?
要知他们如今在青州和齐郡的地位,更多其实是有赖这几十年来在临淄的经营,名望,人脉,俱深深扎根这座城市了。
离开临淄再如曾经的父辈们从头开始?
如今颜氏的子弟们,已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了。
其次,无论是传世的竹简书册,还是万贯家产,都让他们陷入了两难境地。
带着吧,拖累了逃离的速度;
不带?家族的脊梁便折了,传续更是断了啊。
何况还有海量的财富、土地、宅院更是搬不动,也带不走的。
正因如此,颜氏始终在关注义军的动向。
王政火并徐和,收服陈皎等人,基本没瞒过他们的眼睛。
对于如今这临淄城内真正的话事人,颜家现在当真是日有所思,夜已在梦。
所以当天军兵马一旦调动,颜府的侦骑和瞭望塔上的私兵立即有了反应,犹如炸锅一般,迅速将消息传回府邸。
警钟立刻长鸣!
大批的家将私兵拿上武器装备,开始集结临阵,一脸忐忑,如临大敌。
今日,颜家的家主本来正在和另外十几个临淄的士族正商讨对策,接到消息后立刻脸色大变。
在家主颜伏的嫡子颜楚的带头上,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几乎换上盔甲、拿上兵器,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女眷则全部退到内院,人人带着白绫,短刀之类的物件。
真到了贼人入府时,她们宁可自尽,也绝不会落入贼寇手中受其折辱,辱没颜氏家风!
此时的颜伏则神色平淡地在祠堂中给列祖列宗焚香祷告,祈求先人神灵庇佑。
就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命人开启家族的地下密室,并且把最精锐的一批家将调派了进去。
那里面,有一批汉廷严禁持有的强弩、重甲以及其他各种军用器械和图纸。
这是任何朝代官方都严令禁止民间不可持有的物,却早已成了如今各大世家人均皆备之物。
早知道贼人那么强……
唉,此刻后悔也无用了。
尽管不愿承认,但颜伏知道,以颜家...或者说城南目前不过两千的防守兵力,只要黄巾贼寇不惜代价倾尽全力进攻,是一定能攻破的。
其实他当真是想多了。
以王政的天军势力,还需要不惜代价?
或许,当年父亲选择离开琅琊另起炉灶,本就是错的吧...
离开了琅琊颜氏这棵参天大树,他们还是太脆弱了。
一旦面对暴风雨时,便被打的落花流水,残枝败叶。
除了颜伏外,汇集到这里的其他临淄士族们,脸上强自撑着,心中却都各自打鼓。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
当初,不该听颜楚这竖子的话,若是和官军齐力抗贼,或许还能撑到州牧大军来援吧。
如今,却是当真坐以待毙了啊。
......
“黄巾贼寇已聚集在正门,如今开始列阵了!”
更多的消息飞快传来,天军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快。
毕竟此时聚集的可都是天诛营和天罡军。
系统加持下,他们的集结速度快的让远处观望的士族们瞠目结舌。
这...怎么比官军还更为精悍严整啊?
随着肃杀和紧张的气氛弥漫开,又一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防守方两千余人,攻击方三千余人。
看上去,差距似乎不大。
但是士族们却愈发的绝望。
不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贼寇的全部兵力...
更是因为...
即便这三千人的威武气势,也让他们觉得...
守不住!
绝无可能守住啊!
......
列阵完毕后,黑色的洪流缓缓涌动起来了。
他们踏入了城区。
开始直接朝着颜府的大门迫近。
也亏得城南本就是临淄的中心城区,繁华之地,所浦建的街道够宽阔,不然还未必能摆开这般多的人马。
天军这边已经提前得到王政吩咐,只围不攻,阵列不动如山。
士族的联军则有些奇怪了。
他们其实都清楚,这场仗打到现在,他们的失败是注定的,也是早晚的。
但是见到贼军一步步地逼近,心中虽然杂念纷呈,更有不少人叫嚷着先发制人...
却始终没发出一箭,没一人上前...
兵卒如此,既是因为将官未曾下令,而他们其实已不自觉被天诛营的强军气势震慑住了。
而指挥官们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却是...
发现了异常。
“注意到了没?”
颜楚碰了碰身边另一个士族文氏的家主文帘,略带不解道:“这群贼人与昨日不同,好像有些古怪?”
“吾亦有所得。”
文帘虽然日常喜做文士打扮,早年却曾参与行伍,并非不知兵。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道:
“这个阵势是冲轭阵!”
“冲轭阵?”颜楚诧异道:‘此阵有何特殊?”
“所谓冲轭,意指车前方的横木。”文帘抚须而笑:
“此阵型为斜交叉,能同时迎战前、左、右三方来的敌人。”
“最关键的一点...”他望向颜楚,神色变的轻松起来:
“这是一个防守反击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