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粗嗓音,主动坦白道,“灵鸢姑娘,是在下,云想·花想的林公子。”
灵鸢不知她是女儿身。纠结再三,林娅熙只得先用林公子的身份,让她放下戒心。
顿了少顷,床幔后的人狐疑着开口了。
“林公子?公子不是回去祖家顾生意了吗?怎的还会在京城里?”
“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惨遭人暗算,在刑部大牢里被关了几日了。如果不是昨夜命大,逃了出来,在下这会恐怕正躺在乱葬岗呢。
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上姑娘这里。姑娘若是有顾虑,在下马上就离开,绝不会给姑娘造成困扰的。”
历经如此磨难,林娅熙蜻蜓点水几句话,无悲无怨,令灵鸢颇为诧异。她不禁单指挑开一条细缝,打量起屋中立着的年轻男子来。
一件极不合身的披风长及地面,盖住了脚上的鞋子。里边鼓鼓囊囊的,有几分臃肿。随他带进来的冰雪遇热便化了。从发梢到披风,嘀嘀嗒嗒淌着,汇成脚边的一小滩水。
但,再狼狈的装束也挡不住那双灼灼其华的眼。是他,没错。
灵鸢放下帐子,轻柔说道,“可否请林公子先去屏风后回避,小女也好更衣?”
林娅熙拱手。“多谢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
走到屏风后,她就在想,灵鸢给予她的相助有多少是出于善心,又有多少是因为林公子呢?
她倒不是怀疑灵鸢的动机,只是自己男装的身份隐瞒不了太久,更不该这般利用人家。
如果是善心,林娅熙还可以回报。但如果是后者,一旦知晓了真相,受蒙骗之人都会恼羞成怒的吧......
“让林公子久等了。”
换好外衣,灵鸢很快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壶热茶。
林娅熙心绪归位,起身说道,“是在下冒昧打扰姑娘了。”
见她整件披风都是湿的,灵鸢关切地问,“林公子不妨将披风脱下来吧?湿衣裳穿久了,要染风寒的。放在火笼上烤烤,干得也快些。小女再让人打盆热水进来。”
林娅熙连忙拦住她。“先不必。”
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灵鸢第一次注意到,那手要比寻常男子的小巧柔嫩得多。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林娅熙指指一旁的凳子。“姑娘请坐吧。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灵鸢心中莫名地怪异,却还是照做了。只听,她问,
“在下如今是官府在逃的嫌犯,姑娘为何还愿意收留?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灵鸢浅浅笑了。
“公子是认定,但凡青楼女子都该是贪生怕死之流吧。倘若公子有别处可去,又为何会来找我这个只有过三面之缘的人呢?”
“姑娘请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愿亏欠他人太多,尤其是这辈子都无以为报的恩情......”
林娅熙的话坦率之下,又意有所指。上次云想·花想因为官司受创时,灵鸢也曾挺身而出。
她对自己很好。就是太好了,林娅熙才更加无法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