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家的啊。”一直低着头,仿若已经认命了的冯胜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彭克,十分平静的问道:“尔父可还安好?”
“回公爷,我父一切安好,虽无公职在身,但是每日养养花,逗逗鸟,倒也还算自得。”彭克笑着回道。
冯胜两眼无神的点点头,似呢喃般的小声说道:“你们怀宁一脉,是有福的啊。”
似乎是因为见到了同为勋贵的后辈,冯胜心中升起了些许说教之情,看着彭克满脸悔意的说道:“彭侄孙,咱们这位陛下,人狠,心更狠。”
“皇权无情,要懂得急流勇退,懂得中庸之道,否则只会落得吾等下场。”
“嘿,吾当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
“以前看史书,不懂周勃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却是懂得了。”
“然,悔之晚矣。”
“彭侄孙,陛下最终决定如何处置我?”
看着已经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冯胜,彭克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情,艰难动嘴数下后,才回应道:“陛下命我,赐死冯公爷。”
“诸子,都不得继嗣。”
“呵呵,哈哈。”冯胜惨笑一声,仰天望向皇宫方向,悲苦的说道:“时也命也,悔不该当初,悔不该当初啊。”
“动手吧,吾早就看明白了,吾一日不死,陛下一日不安,既然如此,便给个痛快吧。”
他在洪武帝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做事,看了洪武帝那么多手段,对洪武帝的作风非常熟悉,很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在功成名就后,还不及早退步抽身,反而给了洪武帝把柄!
“莫须有”罪名也好,“谋反”罪名也好,现在也都只是洪武帝的帝王手段罢了。
终究就是想让他死罢了。
彭克心情有些沉重的招了招手,阿虎便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鸩鸟羽毛,打开白玉酒壶,将这根羽毛伸入酒壶中搅了搅。
鸩鸟,是岭南一带的一种剧毒之鸟,身上的羽毛大都是紫色的,只有腹部和翅膀尖是绿色的。
把它的羽毛放在酒里,便可以制作出鸩酒,此乃剧毒之酒,饮之立死!
可以算是一种“被自杀”必备好物了。
基本上是一杯下肚立马见效,比彭克前世的那些氯化钾,氰化钠,氢氯酸啥的还要顶的多。
阿虎将羽毛放入酒中稍微浸泡了一下后,便拿起一个酒杯满上,将其递给了冯胜。
接过鸩酒,冯胜没有什么犹豫,惨笑一声后,就直接一饮而尽,用力的将酒杯砸碎。
随后,他便浑身无力的倾倒在地,七窍中开始有血液流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冯胜的痛苦惨状,彭克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冯胜的死,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在这个皇权社会,皇帝一言便可决人性命!
冯胜贵为国公,死曾不若匹夫?
这让彭克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升起了一股厌恶与恐惧之情!
冯胜今日之死,何尝不可能是他彭克未来的下场?
他,不想做这样一个,性命任人宰割之人!
他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死,也不应该是这样因为被皇帝猜忌,无罪而死!
或许,这个已经萌生出蒸汽革命的世界,迫切的需要一些更彻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