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梦蝶这样的生灵,乃是傅紫衣以大梦长生之术培育而成,不该存留于世。”逢岁晚的神念好似都泛着冷意,缠绕在阮玉元神上时,都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下一刻,一道剑气从她识海内发出,目标正是藏于袖中的噬梦蝶。剑气并不强悍,但对付一只虚弱的噬梦蝶却已足够。
阮玉强行挣脱神识纠缠,直接用手去挡剑气,她的手被剑气刺破,血流如注。
“你做什么?”她也动了怒,识海里都燃起了一簇火。
“你不喜欢它,我就把它藏起来,不让你瞧见它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杀了它。”
“若不是它,我早就被雷云那边的灵兽给害了,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阮玉恩怨分明,这噬梦蝶救了它,那她自然得护它周全。若只因逢岁晚不喜欢,她就送它去死,那她岂不是跟被妖妃迷惑了心神的昏君一样了!
见逢岁晚眉头颦起,面色苍白,似乎噬梦蝶勾起了他不好的执念,阮玉又有些心疼他,语气稍缓:“逢岁晚,你可是执道圣君,不能做妖妃知道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逢岁晚失了耐心,他抬手,曲指一点,再次有剑气击出。
而这一次,阮玉事先有所防备,提前阻拦。
见他一二再再而三的出手,阮玉这次动了真怒。
之前她总是会站在逢岁晚的那边来考虑问题。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发现喜欢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杀父仇人,那她也做不到无视血海深仇,仍与对方卿卿我我。
所以,逢岁晚突兀地从她识海里离开,她也觉得可以理解,也愿意给他时间,让他去冷静去思考。
可现在,他连一只救了她性命的小蝴蝶都容不下,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也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天底下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更不会有两只相同的噬梦蝶!傅紫衣养的噬梦蝶是害人的蝴蝶,就代表所有的噬梦蝶都是如此吗?”
“刀剑皆可杀人,所以它们也不该存在?”
“杀人还是救人,取决的是执剑之人,与刀剑何干?”
“你都活了几千岁了,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你讨厌它,就不允许它存在?几千岁的老头子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呢!逢岁晚我今天把话撂这了,你要是敢对噬梦蝶动手,我就……我就……”她声色俱厉,明明语气又凶又狠,眼泪却跟断线的珠似的往外滚,很快就糊了一脸。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本想直接把逢岁晚赶出凉亭,动手时又找了许多理由说服自己——这里是秘境,我什么都不懂,还得需要他这个随身老头子指点。
暂且留着他,用完了再说!
说完,阮玉气呼呼地止血、疗伤,等到手心的伤势愈合,又气咻咻地跑到界线边缘引诱灵兽。
两人都没再说话。
识海内的听音花恨不得钻到地心深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它希望自己被彻底遗忘。
而藏于阮玉袖子里的噬梦蝶也恨不得重新钻回蝶茧之中。
只因为,它时不时都能感觉到一缕恐怖的神魂气息落到它身上。是有天敌在盯着它吗?为何不直接吃了它,反而时不时看它一眼,吓得它都快亡魂大冒了。
凉亭内,一脸铁青的逢岁晚时不时瞄一眼阮玉袖中的噬梦蝶。
他无法做到无视那只蝴蝶。
只能,想办法去适应它的存在。
看一眼,记忆内深海内,便是铺天盖地的蝴蝶涌出,蝴蝶翩翩起舞的同时,是无数的人在痛苦嘶吼。美丽和残忍绞缠在一起,像是一根根长满尖刺的吊钩,勾出了他内心深处,不曾真正遗忘过的恐惧和仇恨之火。
移开视线,默念清心咒,努力平复心情。
亭内的鲜花暖炉印入眼帘,那些随处可见的温馨,能让他心境逐渐平和。
平和下来,便又强迫自己去看一眼噬梦蝶。
如此反复,逢岁晚都觉得自己——眼睛快抽筋了。
仙云宫。
玉兰树桌前的执道圣君。
今日的执道圣君好生古怪。
他那眼睛怎么回事,一会儿抬眼一会儿闭眼,眼角都在抽抽呢,是不是犯了眼疾,要不要让孤云岫过来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