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番梳洗便出发了。
贾中华将吕玉仙从小推车上抱下来,走进解放军治疗点。吕嫒仙留守小推车。
碰巧在解放军治疗点,贾中华遇到了自己在部队时来接新兵的吕人贵。两人又是良县老乡,一番热情不用细表。原来,这吕人贵一直在部队提到了连级干部,由良县换房又辗转来到靖城炮团。这次成都解放军军医到靖城,就借助于炮团。在吕人贵的帮助下,吕玉仙接受了治疗。
一根根犹如发丝般细的银针扎进了吕玉仙的腰部。一切来得这般顺畅又意外。贾中华再次将妻子翻过身子。吕玉仙竟然弯腰穿鞋能够移动双脚。
千恩万谢别过吕人贵,三人一道返回。虽然能迈出步伐,但贾中华硬要她坐车。一路上,吕玉仙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梦境又讲述。吕玉仙询问吕嫒仙祖上是否有这样一位以医为生的白胡子老人。吕嫒仙只说没听提及。吕玉仙再想年龄相差十岁,只怕是也不会知道的。贾中华却将话题说到了得医治的根源方面。贾中华:
“所以说,无论是白胡子老人还是王秋莲,只要带给你带来医治的益处,便要心存感激。”
王秋莲的确天生丽质。吕玉仙忽然变脸。吕玉仙:
“你一天就王秋莲、王秋莲的,咋地?可是我瘫痪了你俩已勾搭成奸?”
贾中华的脸一阵煞白又转通红。吕嫒仙沉默不搭话。贾中华:
“我发现我俩一说话便要争吵……”
吕玉仙打断。吕玉仙:
“那就别说。”
又说:“不说话你还不至于惦记她——王秋莲。”
贾中华刚想发火,忽然又觉得吕嫒仙在身旁。贾中华:
“我是想说,尚若没有王秋莲跑来告诉你医疗的事,你怎能梦了白胡子老人?尚若梦不到白胡子老人,又怎能找到医疗队得到救治?”
吕嫒仙:“所以,我三姐夫的意思是,你得感谢人家王秋莲。”
吕玉仙:“要感谢也得感谢吕人贵,要没有他的安排,军医们都收了器械,准备打道回府了。”
想想又说:“我这才提了个头,你就喜与声色媚上了王秋莲。”说着“呵呵……!”两声阴阳怪气的讥笑。
贾中华当吕嫒仙的面本想好好解释。但是,他最缺乏的便是耐心。贾中华:
“够了!闭上你这喝老陈醋的嘴,合上你探照灯似的眼?我看我不弄点啥子东西出来,难了了你那心头之挂!”
吕玉仙怒目相对:
“你敢,有嫒仙在这里帮我呢!你若弄个风吹草动,我让她叫妈过来找你算总账。”
吕玉仙提及吕嫒仙。贾中华只得缄默。私底下,吕嫒仙不知道提出了多少此重新组合的说辞。贾中华一方面是感觉在吕玉仙瘫痪的时候不仁道,另一方面多少还是畏惧颜面问题以及她的娘家人。
回到家。贾中华翻开《姓名隐意学》。他即刻找出吕嫒仙对应的隐意:
木生火,口不噤,疯癫作症,寒热相侵头。
贾中华读到此,心中便泛出苦涩。面对妻子的瘫痪,吕嫒仙的主动迎上。人就是这样,没有越过那道坎时,那道坎明晃晃就在眼前晃动着,诱惑着;而一旦越过了那道坎,那道坎渗透出来的阴影却无时无刻不遗留在心底,又成为梗阻心坎上的坎中坎。
对吕嫒仙而言,贾中华心底是愧疚的。特别是吕嫒仙整整小他一十六岁,这让他不时冲动想给予她家的念头。但是,相比陈慧霞自然温良的流露,贾中华还是能品出异样。特别是“疯癫作症”这让贾中华预感,吕嫒仙极有可能隐藏着疯癫之症,否则便是心性使然。这样一想,贾中华暗自决定折断这畸形之芽。
贾中华记得吕玉仙的隐意。猛然掀开再次打量:
祸来见鬼,鬼病缠身,金羊得路,身晚灾殃。
——“金羊得路”?贾中华好不惊诧。
——今年,不正好是羊年?那“身晚灾殃”又暗喻着什么呢?
贾中华试图解开,但一个“晚”字,那似乎是被若干风尘遮盖着看不到底的沉重。既然是无法透解的命运,无法预知的天机,便也只好交给命运来决定了。
逃避不是命运。贾中华本以为他能够在这样浑浑噩噩顺应肉体的释放又规避中找到命运的出口,却不知道未知的必然犹如咆哮的狮子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欲将他吞噬……
羊年一过,猴年送往。
一个雾气笼罩深秋的早晨,一夜淅淅沥沥的细雨未曾间断,一把淋得潮湿的黑布弯把木伞下,王秋莲满脸疑云、双眉紧蹙,后背背着十月大的四女儿洁儿,疾步匆匆,向着城南方的西门街奔去。
由于长时间的急速行走,她明显地感觉到左手牵着的三女儿拖沓着小步伐。侧头一看,却嘟噜着小嘴仰起了脸蛋儿向她展露出无限怜楚的小样儿。三女儿张开小口:
“妈妈,我好冷好累,走不动了?”
王秋莲的心猛地一紧。玉儿只有四岁,一大早就跟随她从总站走来,到了康桥足有两公里了吧?她的心一缩,便弯腰将木伞递给了玉儿,让她撑着伞,又吃力地将她抱在怀里。
王秋莲瘦弱的小身板只有一米五五,后背上背着洁儿,怀里抱着玉儿,一眼看上去,仿佛一匹瘦弱负重的小毛驴儿,渐沉渐笨地向前方移动着步伐,却明显地缓慢了下来。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玉儿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伞把抱在怀里,用声带稚气的奶音问了一句。
“玉儿,妈妈背着四妹呢,还不快下来自己走?!”尾随王秋莲一侧的二女儿贺文清扯了扯三妹的裤腿说。
玉儿嘟起小嘴,两眼默默地瞪在贺文清头顶。小腿儿却晃动甩开。
王秋莲没有在意俩女儿的对话。眼看已经步入西门街口,便暗自放松了一口气。眼前,那凹凸不平潮湿的碎石子路面又让她顿生出一种艰难感。这偏颇的凹凸之路是否暗喻着人生穿插进去不可捉摸的崎岖?一个寒颤袭来,王秋莲不敢深想。稍作犹豫,还是得硬着头皮向前迈去,尽管早已精力耗尽,但还是得往前去。
层层叠叠低矮的小民屋一间间簇拥着挤向狭窄的西门街道,再行走一百米左转越过大约一百三十米的距离就是卫校。王秋莲抬眼仰头越过低矮的屋顶向着卫校那个小山头方位眺望;雨雾中,她似乎发现了那栋陈旧标志性竖立在大门一侧楼房的轮廓。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怦怦一阵心慌意乱……
贺羊已经两天两夜不见人影。昨夜再次又从东南方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枪声,王秋莲提到嗓子的心一直难以放下。下半夜枪声戛然而止,她一直等待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半醒半睡的迷蒙间,她没有等到贺羊到来。一颗悬挂的心,便一直未能放下。
早晨,天刚蒙蒙发亮。吕玉仙冒着沥沥小雨敲开了她的家门。吕玉仙:
“贺嫂子,听说昨夜两派在越州方向打起来了,我们云交四团也参加了。开火便会有遇外。听说,有人抬回来的暂放在卫校药水池中。你家贺师傅出门可是有两天没有回来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忽然听吕玉仙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开来。贺羊不会真出了什么事?
大儿子贺文冰已经去了学校。王秋莲忙背上洁儿,带领清儿与玉儿急急向卫校奔来。
怀揣着惶恐畏怯怦怦跳动的心,王秋莲惶惑站在大门前。将怀里的玉儿放下。尽管心里畏怯,但还是不得不拉着女儿的小手踏进了卫校的大门。又向守大门的张明师傅说明来意。不一会儿,七拐八拐,张明师傅带领着,便走进了药水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