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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望着眼前的巨大棋盘,徐明朗面色阴晴不定。良久,他抬起手,将代表刘氏的棋子一颗颗捡起,丢进了脚边的棋篓里。
棋子落下时的噼啪碰撞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心头,让他心脉的跳动都因之紊乱,面色也更显低沉。
捡完最后一颗刘氏棋子,攻入楚河汉界那头将门地盘上的力量,就空了一大片。徐明朗重重一拳砸在了棋盘上。也亏得是棋盘够大够坚固,否则必定崩坏不可。
刘氏大厦倾颓,这是门第实打实的损失。除非刘氏族人之前拥有的官职、族产、势力,全都被其他跟徐明朗一条心的门第收入囊中,否则,这份损失就无法弥补。
没了刘氏那些棋子,此消彼长,将门棋子之势怎么看都像是壮大了几分。
徐明朗闭上眼,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手指不断搅动,思考如何才能扳回局面。
这段时间,为了让自家族人填补刘氏官员消失后留下的空白,各个门第都在紧锣密鼓的活动。
徐明朗为此召集那些门第家主们,商议了好几回,直到前几日,才勉强定下各家瓜分到的官职名单。
在此基础上,各家纷纷上了奏折,互相推荐族人出任这些官职,想要在朝廷封印前,把官职定下来。
可事情并不顺利。
第一个问题,出在以陈氏为代表的三四个门第身上,他们没有来参加徐明朗私下主持的议事,还就一些主要官职上书推荐了另外的人选。
第二个问题出在吏部。徐明朗等门第推荐的不少官员,吏部左侍郎拒不同意,理由是这些官员绩考达不到升迁标准。
第三个问题,便是皇帝至今没有给出决定。
“陈氏这些门第,向来愚顽不化,不识时务,不肯听从老夫的号令,还常常跟老夫唱反调,早就该解决掉的!”徐明朗恨恨的想。
就像赵氏无法统领所有将门,孙氏另立了山头一样,门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徐氏同样有对头。
整个将门、门第的世家,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其一是大都督、宰相家族的铁杆盟友;第二部分跟大都督、宰相关系不近不远,有时候联合有时候相争,看具体的事情而定,这部分比较独立,也是大多数;最后就是大都督、宰相家族的对头,例如孙氏之于赵氏,陈氏之于徐氏。
徐明朗作为宰相主政的这些年,门第在打压将门的过程中连战连捷,成效显著,徐明朗也积累起了巨大威望和影响力。
结果就使得“第二部分”中的许多门第,现在都买他面子,很多事都愿意听他拿主意。而“第三部分”中的一些门第,也不敢再事事跟他相争,只能避其锋芒。
这是徐明朗成为皇朝第一权臣的原因。
相比较而言,赵玄极这个军方第一人,因为没能保护将门利益,不少“第二部分”中的将门,就对他有怨言、失望,渐渐疏远了他。
有的甚至向赵玄极的对头靠拢,依附孙氏,希望能由孙氏带着,保全家族利益。
在此之前,赵玄极和赵氏处境堪忧,更是无法跟徐明朗相抗衡。
但如今不同了,扳倒刘氏后,赵玄极和赵氏声威大震,很多“第二部分”的将门,开始重新思考自身定位。
这无疑是徐明朗最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老夫没能护住刘氏,吃了亏,陈氏这些门第,就以为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蠢蠢欲动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怎敢大张旗鼓推荐这么多人?”
想到这,徐明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吏部左侍郎,科举出身的寒门进士,也是庶族地主中的显赫人物,但之前不过是没有依附门第而已,怎敢明着跟老夫对着干?还有京兆府的唐兴、周俊臣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
徐明朗打心眼里瞧不起寒门官员。
从古至今,世家大族都是朝廷中坚力量,从举孝廉到九品中正制,门阀士族一直把控皇朝权柄,寒门士子就算偶尔会出几个人才,也并不影响根本大局。
“有陈氏和寒门官员出声,陛下这才没有立即定下此事,看来老夫得向陈氏出手,不能再等了!”徐明朗拿定了主意,攘外必先安内,这事儿已经迫在眉睫。
从地下室里出来,徐明朗去了赵玉洁的院子,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满府上下,也只有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聪慧灵动的赵玉洁,能每每为他消解心头烦闷。
到了今日,赵玉洁初入府邸时的新鲜感已经消退,单一美色起显著效果的时间也就这么长,若是别的女子,徐明朗早就不会再过多理会,慢慢也就忘了对方的存在。
这个时候,只有知心识意,以及其它美色之外的内在灵秀,才能让徐明朗这样不缺绝色美人的大人物,继续对她保持兴趣。
而在这方面,赵玉洁无疑是徐明朗生平所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