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大还是家大?”
“当然是国大。”
“打嫩尖的(意为先父母而死的人)霸王硬上弓,与我育有一子,但没有扯证,按国家法律我们还不算夫妻,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现如今非要大姑娘葬夫——恐怕落人笑话哟,更关键的是拖娃带崽入不敷出的,承担这等大事怕是沙滩行船——吃力不讨好嘞。俗话说长姐如母,我看这事还是交给族长、姐姐们处理比较好。”
族长暗自叫苦,都说向倦飞是个硬茬,看来所言不虚。办丧事说到底是烧钱的事,如今逝者在灵堂,人民币无着落,这个丧事就是难办加凉拌!“向倦飞,谁不知道你在县城开店买房,是大老板肥头一个!在平阳乡像你这样的婚姻又不是你一个,你在这里装穷卖傻,把自己男人的丧事推给别人,恐怕世上没有这本书卖哟!亏得弟弟生前心心念念维护你!”卓秀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卓秀说得句句在理、字字戳中要害,向倦飞本来是认同的,但看不惯卓秀平时咋咋呼呼、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儿,于是反唇相讥,“你们一个个的,呼天抢地、鬼哭狼嚎的,一声声说弟弟苦了、惨了、亏了嘛,瓜娃子都认为你们是多么心疼弟弟,假的嗦。”
“只要你输滚出卓家院子这口气,我卓秀人穷志不穷,一个人讨口也要把弟弟送上山。不过有些后果你自己承担!”卓秀倏地站起来,赌气威胁道。向倦飞刚要出言反击,只听见族长用铜烟嘴使劲敲石沿,而后又听族长教训道,“在灵堂边闹起来,笑话,让人看笑话!人死为大,最后一程,亲姊亲妹的好说好商量。”
“三媳妇,国是比家大,但我们国家太大,有些地方还得靠乡规民俗嘛。在葬礼适当的时候,我就宣布三媳妇和卓梓真入祠,今后谁再说‘滚’的话,我就不认黄了。三媳妇,我看这个事还是由你承头,怎么样?”场面复归平静后,族长循循善诱道,连向倦飞都佩服族长的肚量。
向倦飞本就想还卓剑一个尊重,于是趁机借坡下驴,朗声道,“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既然二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承这个头就显得我向倦飞不懂事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办好办孬由我,某些人就不要叽叽喳喳、说七说八的了。”
“那个自然。”然后,族长将办丧事的要点、每种丧事规制大致花费讲给向倦飞听,供她选择。向倦飞边听边问边在心头默算办丧事的大致花费,觉得农村最高规格的丧葬花费跟县城相比也相差一大截,便客气地说,“夫妻一场,最后一程不想别人戳我背脊骨,丧事流程就按族长说的办。不过,倦飞来自白江,对卓家院子不大熟悉,有几个想法还请族长、姐姐、姐夫帮忙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