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闻此,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转而振翅飞远。
解斯年在原地注视着鸟儿渐小的身影,轻轻掸去它在他肩上遗落的羽毛,做完这些,他仔细检查了衣衫,确保再无其他可疑痕迹,再度翻过了小巷。
从破旧小巷走出来的解斯年正了正腰间的玉带,脚步亦跟着轻快了些许,他哼着小调徐徐步出,那样子,像是刚解决过什么急切不已的事。
“要不然……中午就吃点家常小炒吧。”风雅青年举头望天,颇为自在地自言自语,当真冲着中集坊市去了。
而他身后四丈之处,四皇子府外一角,先前自称去报信的小厮微微探出了脑袋。
他看着解斯年的背影,禁不住低头嘀咕:“先生只是内急难耐,去巷子里小解了嘛!五殿下还真是多虑了。”
“先生怎么可能真的投奔四殿下——”
四殿下醉心于黄老之术,却连卦象被人更变了都不知道,此等皇子,焉可为君?
以先生的聪慧,哪里会跟着他。
小厮垂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向着长街另一侧行去——
这一次,他当真是去相府回禀消息的。
*
“何大人,这是晁大人刚派小人给您送来的名单,说是与往年一样,种种要求都写在上头了,还请您过目。”
礼部,司务(从九品官名)垂头送上一份薄薄纸卷,何康盛接过的刹那微蹙了眉头,他知道这是向晁陵行了贿的书生名单,但往年的名单上,可没这么多的字。
何康盛皱着的眉头不曾舒展,亦不曾打开看那纸卷,他将那东西放在了手侧,抬了头:“除了名单,尚书大人吩咐了别的什么吗?”
“回禀侍郎大人,没别的了。”小司务摇头,“大人,若无他事,小人先下去整理会试誊卷、糊名用的纸张去了。”
“好,你去罢。”何康盛颔首,待司务离开了屋子,方才打开那卷宣纸。
大片的字迹令他的两眼发花,他强撑着看罢了其上写着的内容,忽然怒火中烧,猛地抬掌拍了书案。
这日子他受够了。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还要带着这些,向上报告给圣上?
何康盛骤然泄了气,一摊泥似的窝进了大椅,与晁陵关系甚密的乃是安平侯府,即便他禀报给了云璟帝,又有什么用?
只能让他被同僚盯上、被侯府恨上罢了。
算了,由他们去吧。
何康盛颓废不已,这股恍惚一直延续到他回府,他甚至没发觉在路上碰到了王梁。
“何兄。”王梁见他满面恍惚,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
“啊……王侍郎,抱歉抱歉,我适才没注意到您。”何康盛被他喊得一怔,继而连连致了歉。
“何兄,无碍。”王梁摆手,略略试探,“何兄,我见您神色不宁,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那可委实多了去。”何康盛闻言一声长叹,对那些“烦心事”避而不答,“王侍郎,我心中苦闷得紧,您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愚兄排解排解?”
“苦闷?”王梁闻此蹙眉,片刻舒展了眉头,“那我倒不太清楚,不过内人先前苦闷,曾去梦生楼寻过妄生道人,她说那道长颇有道行,轻松点破了她所思所想……”
“小弟想来,若那道人真这样厉害,许也能为何兄解惑。”
何康盛听罢,诧然瞠目:“梦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