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小算盘的慕诗嫣伸手扯了扯身上将将垂直膝弯的斗篷,她穿着一身春夏衣装站在这初冬的寒风里,委实冷的够呛。
但她不愿放弃她劳心费力打造出的仙子形象,更不愿放下脸面与现实妥协——若她此时换回冬日衣装,岂不是说明她另有图谋?
更何况,出门前韵诗曾劝过她,她可不愿在侍女们面前认输。
她乃堂堂国公府二小姐,岂会犯那等低级错误!
慕诗嫣绷着脸,凭着股拗劲儿,硬生生杵在后院锦鲤池边上,宁死不肯向浮岚轩迈上半步,也不肯回屋换件厚实些的衣裳,直到她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给墨君漓复命,这才轻轻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简单活动了下脚步。
她这边预备向回走,那头同样掐着点的慕惜辞亦携着灵琴,不疾不徐踏上了那道横贯了锦鲤池的石板小桥。
小姑娘的裙摆带起一阵细细的风,那风在水面荡出浅浅的涟漪,也惊动了池中的锦鲤,亲人的鱼儿翻身跃出了水面,那水花亦终于唤起了慕诗嫣的注意。
她抬眼,恰对上女童一双漆黑澄澈的眸,慕惜辞见她踏上石桥,不动声色端了手,任手中剩下的那两粒鱼食顺着她的掌心滑入衣袖。
“二堂姐。”慕惜辞挽唇浅笑,略略仰了头,慕诗嫣看着面前这尚不到她下颌的半大丫头,看着她那张含笑的脸,无由来的怒火中烧。
明明是她在俯视着慕惜辞,可她这般表情,总让她有种被看轻之人是她自己的错觉!
“三妹妹这声‘二堂姐’,还当真是让姐姐我有些承受不起!”慕诗嫣迫使自己抬高了下颌,半垂了眼睫,施着层厚厚脂粉的小脸上挂起讥嘲之色,话中带着她自己不曾察觉的酸味儿,“也不知三妹妹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让向来清贵的七殿下都高看你一眼,连你爱吃什么样的点心,都记挂心中。”
“手段?堂姐您真是说笑了,惜辞前几日才刚刚回府,在家中尚未站得稳脚跟,又哪来的手段?”慕惜辞形容不变,藏在袖中的细指偷偷掐了印,自假山阴凉处悄悄引来两缕常人看不见的阴煞,趁人不备,弹指打入慕诗嫣的眉心。
后者只觉脑仁微痛,心下那股无名业火愈烧愈旺,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本就生了满腹怨怼,这时间又教慕惜辞弹出的煞气扰乱了心智,再加上昨夜的失眠多梦与墨君漓的忽视——
种种情绪之中,慕诗嫣彻底绷断了理智,人亦越发的浑噩恍惚。
“呸!谁信你那鬼话,起开,莫挡了本小姐的路!”慕诗嫣低啐,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目的,她本想伸手将慕惜辞推入灵琴怀里,却不料在怒火与怨气的裹挟之内伸错了手,她掰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那轻飘飘的半大孩童即刻被她推下了水!
“噗通——”
“小姐!”“阿辞!”
一男一女两道惊呼乍响耳侧,慕诗嫣这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花容忽的寸寸苍白。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