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桢躲在厕所间里,心里的无措感像水管里哗哗的水流,或者说水流也在为她现在的模样呜咽。
她找不到关水的闸门,心里被懊悔和恐慌占据,更无从去告诉自己冷静。
就在这个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本来不想接的,然而那嗡嗡声一直不停,有她不接起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纪兰桢最后还是妥协了,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郑麒。
纪兰桢有一秒是忘记呼吸的。
她不想接,可是铃声一直在响,仿佛电话那端的那个人可以通过漆黑的屏幕直视她的眼睛。
她还是摁下了按键。
电话两端不约而同都没有说话。只有各自背景音在嘈杂。
纪兰桢大概能猜到郑麒应该在店里打工,因为不时有呼喝,“要瓶啤酒喽”或者“再添副碗筷”。
然后那边声音骤然消失,似乎落入空荡的深渊。
他们还是没说话。
现在有声音的只有纪兰桢这边,课间操音乐停顿了一下、两下。终于换来广播里睽违的安静。
郑麒躲进了平时休息的小屋,他倚在墙上换了只手接电话:
“纪兰桢”。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害怕惊扰林间晨雾里那一头小鹿。他担心哪怕稍微的响动,都会把它逼得远远的。
还好,她还在。听筒里微弱的呼吸一直在说明她的存在。
耳边广播重又起来,这次变成了早间新闻播报。
这是一中的惯例,说明大课间结束了,提醒学生赶快回到教室里为下面上课做准备。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嗯?”他提醒她,特别有耐心的,像是给小动物顺毛。
“郑麒。”纪兰桢的声音像屋檐下低落的雨水。
“我在。”
“我想喝牛奶。”如雨落屋檐,啪嗒散在青石板上。
“好。”
他知道她有事,隐隐也知道应该发生了什么,可他只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我今晚带给你好吗?”
“好。”纪兰桢鼻头猛然一酸。
她忽然发现,郑麒从来不会多问她什么。
不管是食量,还是她今天如此异样的表现,她不说的,他就不问。
他把所有的耐心,所有的信任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他那么好。
再次控制不住暴食的纪兰桢本来一点眼泪都没有,可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她突然很想哭。
可是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她心里的波动,纪兰桢率先结束了这场对话。
“那晚上见。”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