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魔尊对苍独狱和麟霜的事情兴趣不大,但他还是差不多听明白了:苍独狱执着麟霜的个性与实力。
呵,不就是一个麟霜吗?
若论实力,麟霜当年不也比不上暮雪?
个性……在他的印象里,苍独狱和麟霜都没有交流过吧?只凭几次对战得出的结论,在魔尊看来更是耳食之论。
曾经老谋深算的苍独狱去哪儿了?苍独狱是自己最早的得力将帅,怎就栽到了一介女妖身上?
讲了半天,魔尊只觉是自己的御相太久未近异性导致精神错乱,至少魔尊在苍独狱的喋喋不休中,没听出什么让他感觉到有暮涯与暮雪的那种情。
“魔尊息怒,属下是一时糊涂,没有明白魔尊的意思;还请魔尊责罚。”
尽管魔尊默不作声,苍独狱也可感受到魔尊向自己投来了质疑的目光,这让苍独狱暗自叫苦,他实在是也没明白魔尊今日怎会问起这些。
曾经的魔尊知晓自己对麟霜有意也是毫不在意从未过问,如今面对魔尊突然的关心,倒让苍独狱莫名不安。
苍独狱不知魔尊为何这么问,可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所有对麟霜的心迹真诚袒露,将麟霜对自己的看法描述成看待尘埃一样。
因麟霜,他苍独狱可不惧魔尊的降罪,只要魔尊不会迁怒麟霜,他怎么样都好。
然而苍独狱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魔尊问自己的压根不是自己与麟霜如何。
这让苍独狱此时巴不得找个树洞钻着,只觉自己十分难堪,教他无颜再见魔尊和麟霜。
魔尊再次打开了折扇,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后背依靠在圈椅左扶手侧边,不经意地再探苍独狱:“你现在清楚,本尊问你什么吗?”
“属下清楚。”苍独狱抬头,连忙回到。
魔尊抬起眼皮,余光扫向苍独狱,冷言再问:“那你再说说:情,意味着什么?本尊,又要如何斩断这个‘情‘?”
苍独狱思索片刻,方才昂首,斗胆向魔尊表述了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回禀魔尊,情这一字意味颇多,对于寻常妖族人族而言,情有很多种……”
“说重点。”魔尊不耐烦地回头,一脸嫌弃地打断了苍独狱的啰嗦。
苍独狱心领神会,不再客套连篇,魔尊见苍独狱平心静气,神色庄重地说:“属下不知魔尊如何看待这个字。但在属下心中,情意味着,心仪的对象会慢慢占据自己内心,谈及她时也会想到她的模样;哪怕麟霜对属下没有情感可言,也无妨我对她动心。”
魔尊听罢苍独狱的由衷之言,再看苍独狱脸上神情依旧。
尽管苍独狱面色不改,魔尊也可从他的语气种听出他对麟霜的情感不容小觑。
魔尊仰头,将目光转向淡紫色光辉的悬梁,他总觉得苍独狱的言论反令他更加困惑。
或许是因暮涯暮雪的影响,魔尊以为“情”这种东西,一定是双方皆有对方才会如此深厚;然而他在苍独狱的眼中读到了,暮雪面对他时谈及暮涯的情绪。
这是为何?
哪怕是单方面对对方的情,也会那么深邃坚定?
魔尊忽然想到苍独狱所痴迷的麟霜,麟霜的眼里也和现在的苍独狱一样,只有那位心有所属并不爱她的暮雪,哪怕她们同性,这样的情爱也会产生……
想到这儿,魔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哪怕只有一方,哪怕双方性别一致,可只要心中有此情,便会让他们看起来有所不同。甚至他们的内心信念更加强大,也可让麟霜为了暮雪,不惜性命地来找寻暮涯。
这是什么地界秘法?
魔尊不禁纳闷,总之就是问来问去,他依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依照苍独狱所言,每个个体对于这个字的理解体会还不一样。
眼下的魔尊只想早日摆脱暮涯残留的意志,他已不想再次在休息时遇见,令他作呕的暮雪与暮涯之间的过往。
哪怕这种情,让魔尊与玲珑石被迫产生牵连,让自己不会危在旦夕。
他堂堂魔尊,即便再落魄,他也不需要这种恶心的羁绊守护性命。
暮雪,真是暮涯的好妹妹,这一对兄妹当时就应该全部杀掉。
鱼龙族,也是他草率将事,没有预想到其中存有那个蝼蚁的阴谋。
魔尊想不到,他在地界这么多年,还会被当年的蝼蛄咬一口。
“又是废话。”魔尊看着头顶的悬梁,语中带怒。
苍独狱吸了一口气,默默低头等候发落,可紧接着,魔尊却问出了让苍独狱宁可受罚也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如何斩断这种情。”
苍独狱只觉一阵眩晕,谁能来帮他回答魔尊这个问题?
他是魔界御相不假,有勇有谋不假,但是面对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苍独狱怎觉得,只有那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虚情假意的妖族人族魔族才可以回答上来?
苍独狱他又不曾对麟霜以外的妖族魔族动心,他怎么知晓如何斩断情念?
倘若苍独狱知晓,他定第一个冲上去试验真伪,他恨不得麟霜赶紧将暮雪这个死了几百年的妖族抛却脑后。
现在这位魔界唯一的御相;跟随魔尊百代的御相;多历年所的御相愣在原地;如临大敌。
苍独狱沉思良久,才磨蹭地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方法:“或许只有死亡,只有阴阳相隔,才能让情被时间磨灭。”
苍独狱也曾奢望:若情真能随着死亡销匿,麟霜就可以不再留恋身亡百年的暮雪。
魔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也曾以为:若情能随着时间踩踏不见其踪,若情可以随着自己强行磨灭暮涯的意志而消亡,暮涯的情也不至于在五百六十年前,自己与暮雪对峙时窜动。
魔尊与苍独狱视线相对,二者皆有苦恼,苦于相似的问题,但有天渊之别的心思。
二者相视无言,最后苍独狱在魔尊的吩咐下,默默地退出了明晖阁。
魔尊心烦意乱地起身,可不等他走动几步,便因两日前旧伤未愈牵扯肺部咳嗽。
他一手按着桌案边缘,一手轻拍这副没用的身躯。
说到底还是云坤的身躯不合乎魔刀心意,他本不屑于云坤,但依照当时情形:魔界被封,若是他能利用云坤一统两界也未尝不可。
不过云坤倒也不是个愣头青,夺取了自己不说还抢夺了玲珑石,让魔刀刚开始无法对其下手。
“暮雪,本尊悔不当初。”
魔尊稍作喘息后站直,他踱步到明晖阁角落的书架上,鬼使神差地抽出了一本书册。
他刚翻阅没看几字,便有一封小小的信笺从书册内滑落在地。
魔尊目光被信笺所吸引,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拾起,反将手中没看几个字的书册放回原位,一脚踩在了那封时隔久远的信笺,踏出明晖阁前往地脉所在之处。
度过今夜,又会是新的局面了。
想到这儿,魔尊不免心情好转,与其关注暮涯与暮雪,倒不如着眼当下屠戮云龙国。
与暮涯身心合一所向披靡血染江河的时光,总让魔尊产生自己还存活世间的错觉,以及当时的他很快便能讨回他应得的一切。
杀戮,让魔尊开始兴奋,他趴在随着自己呼吸起伏而焕发微光的魔界地脉上,贪婪地吸收力量恢复身体的损耗。
明夜首战,身为魔尊的他,应如当初那样,傲立众将率兵征伐。
在那片土地上失去的威严,他要再一次,寸土必争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