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辰殿厢房多。”
我对这个回复并不满意,扫过对自己友好请示的隐士,头也不抬地对云昱振振有词:“你不知道‘男女大防’吗?你都弱冠了应该要和、和本石头保持距离。就算我现在身份特殊,你也不能逾越一些基本原则吧,紫辰殿再大,我也不认为我和你相处一殿是为妥当……”
殊不知,我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眼前的隐士都赶紧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别再发言,我这才合上了嘴偷摸地转头,用余光瞄向云昱。
不瞄还不知道,此时的云昱好像一团酝酿暴雨的黑云,脸色阴森可怖,让隐士们都只得垂头不语大气不敢出。
大家出奇的安静,氛围十分压抑,也是第一回,我对云昱现在的状态十分担心害怕。
我踌躇片刻,主动握住了云昱不知何时攒紧的拳头,小心地凑到他面前,踮起脚问他:“云昱你生气了?”
他没有立刻回复,但我能觉察到云昱的神色在自己的眼中有些变化。
云昱松了拳,反握住了我的手,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周围的隐士都十分自觉及时地谦卑让道,我就又被他这么拉着穿过了人群,被他带到了新安置的房内。
等到自己被他拉进房间,我见云昱脸色有所好转,才对他再次开口:“我刚才哪句话惹你不痛快了?你但说无妨,我以后就不说了。”
云昱神色冷峻地打量我,低声道:“你好意思和吾谈及‘男女大防’?你和兰泽独处相谈甚久,你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今晚与兰泽一谈,我受益匪浅,幡然醒悟,后知后觉一些事情;又见你如此安排,顾及到王上颜面和一些世俗规矩才好心提醒。”
我边说还边给云昱作揖,这举措倒并不让云昱感到舒心,他一把抓住我作揖的手臂,打断了我的动作,让我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回廊上的灯火伴随夜风摇晃,清风掠过云昱走过我身边时恰逢云昱将我拽到他跟前。
与兰泽相比,云昱的此举粗犷不少,差点让我趔趄。
云昱全神贯注地与我对视,金色的眼眸哪怕背对清辉与灯火也是十分明亮,不容我忽视。
我稍微动了动手臂,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他见状倒也松开了他的手掌,但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我,对我说:“顾及吾之颜面?玲珑石,你在众人面前对吾出言不逊时,倒不见你有此美意。”
“我怎么出言不逊了?还有,不要老是玲珑石玲珑石地喊!我有名字,我的名字是玄璃!”
我受够了云昱莫名其妙的不悦,踮起脚抬起头,边冲他嚷嚷边将食指中指并拢在他胸前指指点点,以表自己对他的称呼强烈抗议。
他眼神一凛,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我的手指,身子略微倾斜地向我靠近,让我不得不放弃踮脚老老实实地站好。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
我深吸一口气,还不等我说完,就听云昱匆匆打断了我的话:“玄璃。”
“啊?”
云昱突然喊出我的名字,但他接下来却又什么都没说,依然像方才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我眼看他神色有些古怪,便伸出左手轻轻地拍了怕他的脸:“敢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似乎一直在冥思什么,我这两下拍打让他恍然回神,他飞快地眨眼方才让我倍感不适的表情就稍纵即逝。
也就在他缓神时,我立马抽回自己的手顺势向后迈开步子,没想到云昱反应更快,他敏捷地伸出手臂将我的后背抵住让我无法与他保持距离。
“玄璃。”
他再次喊出我的名字,我目光从他手臂离开,抬眼正视依然略微俯身的云昱,无奈地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反常?时候也不早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早点歇着?”
我一说完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果然每次去旁人的心境,我就好像没休息一样,就是觉得十分疲惫。
我和云昱相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终于要说些什么时,只见他开口吐出几个字:“你休息吧。”
随即他收回自己的手臂,转身便要出门,一脚刚踏过门槛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对我说:“清辉殿被我不小心烧了,你若介意,明日我命人送你……”
“被你烧了?云昱你没事吧?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我匆忙打断云昱的话,快步跨过门槛站在回廊上,站在了他的跟前,心中虽是纳闷但更多的是担忧云昱的心态。
哪怕魔尊是冲自己来的,我也不能放松警惕,谁知道魔尊会不会趁虚而入呢?
谁知云昱躲过了我的眼神,别过头望向回廊的另一侧,顺便彻底踏过了门槛。
“云昱。”
我抓住了他的手,上牙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没多犹豫又开始问他为何事烦心。
他先是握住了我的手,随后又将我的手松开,神态恢复如常,漠然回应:“无事,若不介意在紫宸殿,你就好好休息。吾还有奏章未批完。”
我见云昱左顾而言他,让我心中不是滋味。
我没多想,郑重地看着云昱,对他好言相劝:“云昱,你父王有段时间也是这样,失去你的母妃后,他一直故作坚强。他做不到全然放下,甚至会因你母妃的难产而去迁怒于你;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如此,可我不能放任你在我身边是这样的心情。”
我说完便想起来放在衣袖内的金簪,我连忙将金簪拿在手里,又绕到云昱面前。
我踮起脚,努力地凑近云昱,对他好声好气地说:“我们去见见你的母妃好吗?你的母妃若见上面有兰花,定也喜欢,你们母子俩好好聊聊?”
他似乎有所触动,逆光的睫毛在他眼上闪动一刻,但他却没有应允我的建议。
他伸手拿过我抬手握住的金簪,我见云昱垂下眼帘,置于他指内的金簪被他的拇指指腹抚过,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又将金簪塞回我的手里,对我说:“多谢你,玄璃。”
云昱未等我开口,又径自说道:“我没事,我不会重蹈覆辙。在没有你的十年里,我这个王当的不是挺好吗?”
“云昱……”我握紧了金簪,眼见他掠过自己向来时的路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簪,最后只能伸了个懒腰独自回房。
说不准明日他就没事了?
以往和云昱有些争执都没有隔夜仇,这次应该也是如此?
我刚将金簪放下,回身就见隐士们整齐地出现在屋内。
唉,比起他,我还是先愁一下今晚怎么拒绝,被众人强行伺候的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