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放东西的肥胖同学下了爬梯,把一个单耳带盖、上面印着毛主席高扬巨手画像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红字的淡黄色搪瓷碗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从左边太阳穴沿着眉毛把遮住两只耳朵、盖住整个额头的长发捋向右边太阳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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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杰感觉他的脑袋一半都是头发,而且他的脑袋似乎是直接杵在肩膀上,几乎看不到脖子,而且他的皮肤白得吓人,嘴角留着两绺淡黄色的小胡须。他用一口标准的四川话说:“你好兄弟,我叫黄贵友。哎关骏杰,你好——球高哦!”——“好”字音拖得长长的,一脸羡慕。
看杂志的黑脸同学抬起头,咧开厚厚的嘴唇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四颗大板牙,眉毛皱了,眼睛没了,但声音很洪亮:“你好,我叫马尚荣。”他伸出左手甘蔗一样粗壮的食指作手枪状对准对面靠窗下铺铁床柱子的小纸片儿说:“你的床位在那。”
铺好床铺,收拾妥行李,关骏杰坐在床上从裤包里掏出香烟,划着火柴点燃。
黄贵友从屋子中间的铁丝上扯下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把自己的脑袋擦成了毛猴子,他转身瞄眼看到了关骏杰手里的红烟盒,粗而短的眉毛跳动了几下。他走过来端过小木凳在关骏杰旁边坐下,大而鼓的眼睛充满笑意:“听我口音你晓得我是四川来的噻,但是我没有听出你的口音,你是哪儿来的嘛?”
“我是东北那旮沓来的。”
“哦东北大汉嗦,你们东北人是不是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哇?”
“扯犊子,在东北像你这个头的遍地都是。”
说完这话,关骏杰好像当众揭了别人的短一样,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瞟了赵敬之和马尚荣一眼,搓着自己长满汗毛的黑长腿,又看看黄贵友干干净净的短白腿,脸色有些不自在。
“哦。”黄贵友松了口气,脸上本来就圆润的线条更加柔和了,他嘿嘿一笑说道:“我还以为就只有成都街上遍地才都是小胖娃儿,要不就是一把可以捏三个的瘦猴子喃。你嫑不好意思,我晓得我身高跟身材都长得嘿失败,不过聊以慰藉的是皮肤长得还比较成功,一白遮百丑嘛,对不对嘛?”
“哈哈哈哈!”关骏杰大笑起来。
黄贵友瞟着关骏杰手里的烟头,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抽的中南海嗦?吔,你娃凶哦!给我看哈给我看哈。”
“什么中南海,不是,是我们老家的烟。”关骏杰抖抖擞擞又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磨磨蹭蹭抽出弯弯曲曲的一支递过去:“来一杆?”
黄贵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一手接过香烟,一手拿过烟盒:“要得要得,抽一杆嘛。”
他仔细看着手里的烟盒:“大生产嗦。嗯,晃眼一看,长得跟中南海差球不多。是说嘛,你娃儿都抽中南海了,你们老汉儿都不晓得是啥子大干部哟!”说着把烟盒还给关骏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火柴。
关骏杰把烟盒塞进裤兜里,透过烟雾盯着黄贵友的眼睛问:“中南海,很贵吗?”
“很贵吗?”黄贵友用东北腔重复了一句,刺啦划着火柴点燃烟,抖着手甩熄火柴棍,又换成了四川话:“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有钱买不买得到的问题。你晓得不?”黄贵友的牛眼睛鼓得溜圆:“中南海是毛大爷的特供烟喔,只有中央领导人才有资格抽!”
关骏杰笑了:“你怎么知道,你爸是中央领导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