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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响起,书钱睡了。
睡梦中,他回到了熟悉的山谷,见了一众同村邻里,以及早已逝去的爹娘。
重新拾起那几样老旧的家伙式,再次攀上那座峻峭的崖壁,小心的将一个又一个珍贵药材放入背篓。
他望着脚下徐徐升起的炊烟不由得放声大笑,心想这回应该不用再吃百家饭了。
天命无常,人运难料,万般世事犹若白衣苍狗尔......
这是他心中最后一个念头。
......
......
时间来到傍晚,薄暮冥冥。
隐没了半个身子的残阳染红了天边,犹如花烛洞房的姑娘,娇羞、美艳。
沈琴兰小心翼翼的抹去书钱眼梢的冰晶,感受残留的一丝余温她嫣然一笑,随后轻轻吻在冰凉的额头上,眸底仅剩柔情。
一笑惊了天边红霞,一吻了却此份情深。
小书来在一边默然的看着此幕,目光有些怪异。
在他眼中,一粒光珠被红氲裹挟着自书钱的额头飞出,正好穿透沈琴兰的脸颊,徐徐飘向墙角处的老树与之融合。
见毫无意外,小书来努了努秀鼻,轻松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臭小子。”
沈琴兰忽然说道。
小书来闻言一怔。
沈琴兰含笑如花,自信的说道:“叫娘,日后老娘罩着你。”
小书来:“......”
“......娘。”
......
......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唯有几摞杂书,小书来自然是要装作无可奈何,倒是沈琴兰动用神识,将这些书收入他腕间的手镯中。
做完她还耐心向小书来解释道这对手镯是她和书钱的定情信物,分为一红一蓝,等上了山便也能像她一般轻松使用这手镯。
最后看了一眼那颗老树后,木门就被彻底锁上,这座本就鲜有人问访的小院算是彻底无人了,再打开也不知该是何年月。
半个月的时间,剑阁的庆礼已是接近尾声,若是抬头便可见到各式各样的法宝陆陆续续的穿行于寒山镇的上空,即便如此寒山镇的热闹依旧不减。
天色昏暗,街道上,有貌美女子怀抱一老者,看其僵硬的程度应该死去多时,惊奇的是二者竟穿着一身新婚装束,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披大氅的娃子,八成是哪个家族的小少爷。
如此古怪的一幕自然吸引了众多视线,唯有两侧的贩夫走卒揉眼凝神过后,方才看清他们是谁。
“这......这不是书家爷俩吗?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好生美艳啊!”
“你看书老爷子那样莫非死了?”
“......”
街道上议论四起,众人小声嘀咕着。
酒肆中,两个面容朴素的中年正烫着老酒,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羊肉锅,其中一人不经意间向楼下瞥了一眼,随后瞳孔骤缩,看得怔怔出神。
另一人见状有些惊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反应也是与之一般无二。
几息之后,二人回过神来心中大惊,都看出了对方脸色的不对劲。
顾不了刚呈上来的鲜羊锅,随手掏出一枚金饼子丢在桌上便匆匆离去。
“拜见沈师姑!”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二人,沈琴兰柳眉一蹙,冷声道:“三垣峰的?”
闻她的语气,二人心中一紧,面前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其中一个素衣中年赶忙说道:“回师姑的话,弟子二人正是三垣峰一代弟子。”
沈琴兰低头看向怀中书钱的尸身,说道:“既然如此还不拜见寒尺峰首座。”
二人闻言一愣,素衣中年小心的问道:“师姑,寒尺峰首座......不是您吗?”
话音刚落,沈琴兰声调骤起,说道:“还要我说几遍,是代首座!”
“他,书钱,才是寒尺峰的真正首座!”
二人吓得顿时屏息,气都不敢喘,看着她怀中的老者,回忆起书钱的名字。
“难不成是那个寒尺峰首徒?”
这个名字对于他们太过久远,已经数十年未曾听过了,好在终于想起了。
二人相视一眼尽是愕然,诸多疑问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再度一拜,毕恭毕敬的称了一句首座,此声自然是对书钱所说,虽然他听不到了。
此一幕落在路人眼中,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他们此刻的内心。
惊!
前者惊在沈琴兰,有资格称首座的只有这寒山上的那几位,如此一来,这女子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
后者惊在书钱,镇中百姓虽隐隐猜测他是山上下来的修士,但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居然有这般来头,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竟和修士同乡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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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想要再度开口之际,忽然听见一声尖叫传入耳中,之后就看见一个黢黑精壮的少年闯入眼帘。
这副模样的除了二虎子还能是谁。
沈琴兰见状眉头蹙的更深了,不知是打哪来的野小子这般聒噪。
小书来有些意外,心想我都没哭你这厮哭个屁。
二虎子此刻完全不见当日面对月怜等人那个怂样,纵使明知这几人都是仙师。
抹了把鼻涕和泪,二虎子看向小书来颤声说道:“阿来,书伯他真的......”
小书来心中一叹,无奈的点了点头。
二虎子见状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好在另一个剑阁弟子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沈琴兰观其言语姿态心中了然,神色稍有缓和。
二虎子此刻的神色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整个寒山镇真心对他好的人除了他娘便只有书家爷俩,毕竟还是个少年,如今书钱一朝逝去他怎能不伤心。
下意识的薅着自己那头寸发,失神呢喃道:“怎么会呢,前些日子他还摸我头来着......”
沈琴兰扭头看向小书来,问道:“你与他相熟?”
小书来顿了数息,认真的说道:“算是亲如兄弟吧。”
沈琴兰闻言微微颔首,那两名中年弟子颇为惊疑,心中都在猜测这个娃子是谁,能得这位主的重视,毕竟沈琴兰在剑阁可是出了名的强势,从不会过问任何人的意见,连阁主对其都奈何不得,谁叫是自己亲闺女呢。
回过头来,沈琴兰对二虎子说道:“你可愿修道?”
话一出口,别说是一众看热闹的路人,就连那两位剑阁弟子都羡慕了,不说机会来的如此容易,并且还是受一位顶尖圣宗中的大人物亲自邀请。
二虎子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注意起沈琴兰 ,众人都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来,谁成想他却一口回绝了。
“多谢仙师好意,这机会还是留给阿来吧。”
二虎子恭敬的婉拒了。
小书来闻言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沈琴兰则对他更加满意。
并非任何人都有那个机缘修道,多少人即便有天赋却也没机会,而今这番令人眼红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却拒绝了,并且还为小书来着想,此子德行可见一斑。
想到这沈琴兰柔声说道:“你不必多想,阿来必然会随我回剑阁的,你若愿修道三日后自会有人来接你上山。”
“少年,莫要再犹豫了,还不快拜谢首座赐福之恩。”
一旁的中年弟子也颇为着急的说道,因为他们生怕惹得沈琴兰不悦。
好言相劝之下,二虎子还是拒绝了,他说道:“这样甚好,可我注定是要从军的,我爹他在战场拼杀多年,身为人子当然要子承父业。”
此言让沈琴兰很是诧异,可转念一想万般机缘终归强求不得,何况从军亦能修道,否则朝廷早就被修行界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