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起身,换了个地方坐,给蓝晴挡住风,顺便有意挨得她更近了些。
蓝晴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朔阳心里窃喜,却也始终没有萌生逾越的念头,比如说用自己还缠着麻布的手臂搂住她。当然,他的衣服现在是没办法脱下来给她披上的。
“出发吧!”
蓝晴:“嗯。”
果然,地上几乎已看不出什么痕迹。
朔阳回头看看,突然就想,如果他们就这样消失、不被外人所寻到、一直是这样两个人,该多好呀……
“如果真的有尾巴跟踪我的话,我们能把他们甩开吗?”蓝晴疑惑。
朔阳:“不知道,应该不能;但是能拖住他们……不然,以我们的速度,到不了流沙那里就会被追上。”朔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太口渴了。现在他一直在等着蓝晴说想喝水,然后他自己也能捎带来一小口。
“很快我们就能知道有没有人跟着我们了。”
蓝晴不解,“为什么?”
“因为,若想找到我们的足迹,只能点起火把。”朔阳的脸上有点得意的神色,似乎一切尚在掌握中;从读书识字开始,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啟老曾也褒奖他“论运筹帷幄比烨泽更胜一筹”。
夜幕刚好挡住了朔阳浅浅的自傲。
蓝晴:“你知道吗,他们有些贵公子养的一种狗,用来寻人特别灵;能闻着我们留下的味道追上我们。”
“不会吧。”
“是真的,我见到过。”
朔阳迟疑了一下,道:“应该不会刚好给我们俩用上吧?”看蓝晴不说话,朔阳接着说:“没事,别吓唬自己了。他们刚来的时候没看到有哪个公子带着狗呀,放心吧!只要我们这办法能拖住他们一天就够了。”
“嗯,那我们快走吧!”
朔阳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头看下有没有光亮。
云星掩映,不及初月。
蓝晴:“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身后有什么……人?”
朔阳被这么一说,感觉背后一凉,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道:“没有。”说着离蓝晴更近了一些。
“要不,你把短剑拿出来吧,我有点害怕。”
“好。”朔阳感觉到蓝晴用手轻轻抓了下自己的胳膊,但随即又放开了。他没敢扭过头去看她,不过朔阳知道,她是一个梦想成为天下第一刺客的人,若是因为小小的一点黑就抓着别人的胳膊不放、就太说不过去了。
朔阳也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说才能让蓝晴不再害怕,可偏偏这句话就在这个时候全无线索,只得硬生生地开口:“先,先生跟我说过,世间鬼神之事,大多不可信……”
“别说了!”
蓝晴又一次抓住了朔阳的胳膊,不过朔阳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对不起,刚才……”
朔阳感觉两只手紧紧地抓在自己胳膊上,开心道:“嗨,没事!”
“换个别的事情说说吧,比如说你以前……”
朔阳:“自从我来到先生这里、读了些书,我发现自己好像太……如果和书简上记述的那些大人物比较的话,似乎离他们太遥远;不过却偏偏读懂了好些经世方略,先生说我悟性很高,应该读更多的书简;可我总是喜欢舞棍耍帮,有时候趁着先生不在还把架子上的剑拿下来练……”
“啊,那先生发现了不会罚你吗?”
朔阳摇头,“没有被发现过呢,我跟你说,我每次取下之前都会在地上搓些灰尘在桌案上做个记号,每次都放到原位……”其实他也不知道啟老发现过没,但猜想是没有的。
“汉武镇闹瘟疫的事情你听说过没有?”
“没。”
朔阳吃惊,“啊,这么严重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汉武镇倒是听说过,但真的不知道什么瘟疫。”
朔阳随即想明白了,在刘威远的治下,染病的人相必很快就死绝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想对蓝晴提起这些,便岔开话题,道:“你家乡离这里很远吗,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如果像我们这么走,恐怕得大半年才能到。”
“啊,那么远!”
蓝晴:“夜里也比这里暖和多了呢,海边的风都是暖和的……我小时候经常在海边玩……”
听蓝晴说起的大海,朔阳自然感觉新奇,自小见过的,顶大也就是水洼、小河,像汉武镇的长河也只是听啟老说起过,却并未一睹。“那么多水,要是我们那边也是……”朔阳又想起自己出身的那个小村落,哑夫妇。
蓝晴:“不过海水是又咸又苦,不能喝的。”
“啊,这也太糟蹋了吧!”朔阳又开始惋惜。
“隔海能望见一个小岛,听说很灵呢;我们附近好些人都去岛上许愿、祈福……”
朔阳:“嗯,这边也有,好多庙宇都修在山上;逢节过年也是很多人去烧香,磕头。先生对我说过,你知道为什么庙宇要修造在高山上、林深处,或者是你刚刚说的海水深的地方…的小岛上吗?”
“不知道。”
“因为,但凡有所求之人,皆应付出辛劳,才可到达。高山深海处可去得,那所求之事亦是如此,可为之。”
蓝晴:“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费劲,不过这道理,似乎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朔阳笑了,转身时,看到远处两点火光。
“果然,有尾巴。”
蓝晴回头,害怕地道:“那怎么办?”不自觉抓着朔阳的胳膊有紧了紧。
朔阳:“看样子,他们现在在我们薅茅草的地方……”然后也止不住有点紧张,“没事,应该能迷惑住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追来的。”
“嗯嗯。”
“我们别理会他们,加快脚步。”
“嗯。”
又整理了下思绪,朔阳道:“他们,他们只有两个人,应该只是那个,只是派来跟踪我们的。放心,没事,他们肯定不会太快;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藏在那附近休息。”
蓝晴:“他们是不是骑着马呢?”
“看不清楚,不过现在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足迹,应该骑马也派不上用场。”略微停顿,朔阳接着说,“我们现在不能瞅着一个方向走,哦,不,他们暂时发现不了,我们加快速度就好,别理会他们,走……别管身后了。”
蓝晴却拉住他,道:“你会做陷阱吗?”
朔阳挠头,“这,距离流沙还远呀,现在这地方啥都没有,咋做呀。”
“我身上有一种药粉,实际上是很多非常小的花刺;人的手碰上了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但只要再用手去碰身上的其他地方,顿时就会奇痒无比,除非有很多的水,否则极难祛除……”
朔阳震惊,道:“厉害呀,那,我来布置。”
说罢,朔阳便从身上扯下一大块绑着自己脑袋的麻布,然后小心翼翼把鞋套摘下,在附近胡乱踩了几个脚印之后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蓝晴听他走远,便害怕地轻喊道:“行了吧,快回来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朔阳才小心地倒退着回来,把鞋套再套上。
“刚才我弄出来很多脚印,这样还能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嘻嘻。”
蓝晴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约摸着撒了好些在那片麻布上。
朔阳兴奋地说到,“这个好戏我们是看不到了,快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