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转性了?”塞拉揶揄道,“还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妈妈,”莱特轻声说,“对不起。”
塞拉眨了眨眼睛,了然的叹了口气,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必须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她说,“你将来可能犯下许多错,有些甚至无可挽回,但你必须背负这一切继续前进,直到走上正确的路。”
“什么是正确的路?”
“我怎么知道。”她叹了口气,温柔的说,“但不管你走到哪里,我和你爸爸都会永远爱你。”
莱特猛的睁开眼睛。
他的眼睫上结了一层白霜,身上覆盖着薄冰,一动碎冰就簌簌往下落。身旁是一小堆柴火的灰烬,莱特活动着手指,四肢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寒气直透骨髓。身上还盖着几件短小的外套,莱特紧了紧衣领,摩擦着双手往外走去,呼出的空气凝成一团团白雾。洞里冰雕雪砌,仿佛一座水晶宫殿,露水凝成了晶莹的冰柱。
天已经亮了,太阳升上了群山之巅。这时,他看见了站在洞口的身影,习惯性的叫道:“叔叔——”
阳光如瀑,莱特突然像被雷电劈中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群山已化为一片雪原,万丈霞光照射着大地,白雪反射着阳光,融成一片辉煌的金色光雾,一道冰瀑镶嵌在山涧,在阳光下璀璨流转。奥利佛赤着上身,拿着那根足足有他一半高的木锤当作手杖,手杖的前端已没入冰层。阳光在他身上流转,坚冰覆盖了全身,仿佛一尊晶莹的冰雕。
他的呼吸早已停止,全身的热血已经凝固,却像钢铁一样支撑着身体不肯倒下。他依然怒目圆睁,威风凛凛的站在洞口,仿佛只要有他挡在这里,连死神都会绕道。
他这辈子都活得像个跳梁小丑,只有死的这一刻顶天立地。
莱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血肉,鲜血淋漓。他站起来,跪下,庄重的给奥利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破了,血染红了冰层。他的脸紧紧伏在冰面上,热泪从眼角涌出,化作晶莹的冰花,被劲烈的风吹散。
阳光照亮了寂静的街巷,凯文慢慢睁开眼睛。雨终于停了,街上弥漫着浓重的腥臭,他只记得被一队士兵堵在巷子里,他疯狂的砍杀,身上的伤不断愈合又不断添上新伤,直到血染重衣。后来他实在站不住了,便在爆炸声中失去了意识。
衣服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凯文撑着手臂站起来,双腿一软,跌倒在血泊中。他把断刀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凯文觉得自己像被抽干了的气球,身体疲倦欲死,没走几步,他就被路边的尸体绊倒,好一阵子都爬不起来。
凯文急促的喘着气,握住断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必须回去,他告诉自己,如果第一个任务就遭遇挚友的死亡,一定会毁掉兰斯的职业生涯。街上尸骨如山,鲜血横流,倒塌的建筑下露出人的断肢,苍蝇围着尸堆嗡嗡飞舞。凯文走走停停,站不稳了就靠着废墟歇一下。
大军已经撤退了,城里只留下一些士兵负责清扫,士兵把汽油淋在尸堆上点燃,青色的烟雾从焚尸炉中升起,直冲云霄。凯文躲到暗巷中,等到士兵都走了,才匆忙跑到街上,扒下尸体身上的军服换上。他用血和尘土弄脏了脸,混进撤退的士兵中,一路逃离了库玛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