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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往日里颇为喧嚣的虫鸣早已销声匿迹,沉寂的夜色将白清渠本不大的声音衬得格外清晰。
欧阳行死死地盯着白清渠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儿说谎的迹象来。
他默不作声了许久,内心正经历着一番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对大周国师白清渠的认识全部来源于他的师父,他师父口中的大周国师欺上瞒下,坏事做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所以,他自在山上时便对这位国师十分不耻,后来他途径江阴郡,见到了那些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百姓们,又听说这一切都是白清渠的意思,就更对他深恶痛绝了。
可另一方面,欧阳行在白清渠的眼中只看到了清明坦荡和无尽的深沉,那绝不是一个奸臣当有的目光。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面前这个如神仙一般的国师或许并没有骗他。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派人前去江阴郡通风报信趁机销毁证据呢?”欧阳行暗自握紧了拳头,他没有立刻下定论,决定见机行事。
白清渠依旧面无表情,显得十分冷漠:“阁下若不信,可暂留国师府几日,待江阴郡消息传回再作打算如何?”
“这......”欧阳行心生犹豫,倘若这是白清渠的阴谋,他若答应岂不是羊入虎口?
“倘若阁下仍心怀疑虑,也可先行离去,三日之后本座会给阁下一个答复。”白清渠似是猜出了他的顾虑,温和开口。
欧阳行皱着眉,尚显稚嫩的眉眼透露出纠结的神色。
白清渠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欧阳行听见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出来吧,影。”
下一秒,欧阳行清楚地感觉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颈边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但凡他有任何轻举妄动,那把匕首便会毫不留情的割破他的喉咙。
“你......你要干嘛?杀人灭口?”强装的镇定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瞬间变成了纸老虎。
“我的影卫跟了你一路,若要杀你灭口,何需等到现在?”白清渠微微挑了挑眉,眼底隐隐浮动着戏谑之色。
欧阳行鼓着腮帮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泄气道:“算了,小爷认栽。”
“那阁下今日走还是不走?”
“走......”欧阳行舔了舔嘴唇,一个走字刚要脱口而出,带着寒意的刀锋又贴近了几分,他一个激灵,话头生生在嘴里转了个弯儿:“是不可能走的小爷自然是要留下,看你能给我什么交代。”
白清渠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留下欧阳行在原地凌乱。
倘若还看不出白清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走,那他可就真成傻子了。
“奸贼!”欧阳行磨了磨后槽牙,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走。”影收了匕首,冷冷出声。
“去哪儿?”欧阳行疑惑。
影连个眼神都不给他,拎着他的领子,提步往前走。
“喂,你放开我,放开!”
......
白清渠散着一头湿发返回寝殿时,半夏早已心急如焚地找了她半天。
她在温泉池外候了许久也没见白清渠出来,放心不下便想进去看看,哪知温泉池内只余白雾袅袅,空无一人。
“大人您去哪儿了?”见白清渠安好无事地回来,半夏松了口气,取来帕子为她擦干头发。
白清渠侧倚在软榻边儿上,半阖着眼,缓声道:“方才去会了位客人。”
“客人?”半夏不解,她方才去前殿找过,未曾看到有客人来访。
“无事。”白清渠直起身,拢了拢外衣,“你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是,大人。”半夏行了礼,拿烛剪剪去烛台上的灯花,然后悄声退下了。
没过多久,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白清渠身边,低声禀报:“主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那位小朋友可有闹腾?”
“嘴上不消停,还算安分。”影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将欧阳行的状况汇报给白清渠。
白清渠了然颔首,吩咐道:“这几日你亲自去江阴郡一趟,探查清楚究竟是何情况,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倘若今日那位小朋友所说属实......白清渠垂下眸子,那她恐怕早已入局。
影领命,隐入夜色之中。
风从窗户涌进来,惊动烛光,扰乱了一室光影。
这大周的天,确实是乱了。
太子羽翼未丰,但有皇后的母家相助,秦王背后的势力盘根错杂,他们二人若要斗起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只是,君卿他为何也要参与到这皇权之争中?又为何要有意藏拙,敛却锋芒?他与大周皇帝之间到底有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