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这样说,但佟童从来都没有麻木过。因为在他的心底,他还保留着一个侦探的梦想。
佟童迅速翻看着书,将它们分成两摞。他一边整理,一边问道:“话说,您的师弟不是外院的院长吗?他不能让你继续用这间办公室吗?”
“这间办公室,是原先一位老教授用的。老教授不怎么来学校,却占着这么一间办公室,他心里不好受,外人看着也不好。他跟我师弟关系还不错,我师弟就问他,能不能把他的东西搬到一个两人用的办公室里?他偶尔来趟学校,去那个办公室办公就行。他的室友也基本不来学校。老教授很好说话,爽快地答应了,就搬到那个办公室去了。我是顶着他的名字用这间办公室的,他也知道。还跟我说,让我放心大胆地用,反正他一学期来学校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还不如让给我,让我安安静静地搞研究。”
佟童赞叹道:“学者之间的惺惺相惜,真好。”
白教授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在这里,想把最近三十年的国内文学动向做一个梳理,为当代文学的研究尽一份力。这项工作快要收尾了,我这间办公室却要收回去了。唉,搬这些资料可是大工程,而且这样一折腾,我又好几天不用动笔了。”
“可是您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又有院长撑腰,谁能赶您走?”
“这个……我也不清楚。就是昨天,有个人自称是后勤处的,说是过来清点房屋资产什么的,以前都没事,但这次他问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师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师弟说,他和那位教授挨了一顿骂,这个屋子,他不能再借给我了。”
白教授弓着腰,无力地说道:“是我给人家添了麻烦,到头来人家还跟我道歉,我更过意不去啊!”
佟童心里也不好受,他同情地问道:“那……以后您去哪里做研究呢?在家里吗?”
“暂时只能在家里做了。”白教授很沮丧:“唉,女儿成家了,我不想打扰她,就想着回去睡个觉就行。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还是得在她家里待着。”
“她是您的女儿,又不是外人。”佟童简单地开导了两句,说道:“正好我开车来了,我帮您把东西送回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
要说麻烦,他不知道麻烦白教授多少次了。他从店里带了几个很大的纸箱子,白教授直夸他想得周到。佟童则腼腆地说道:“是因为搬家太多次,都搬出经验来了。不完全统计,从2017年研究生毕业,我大概搬了六次家了。”
“你怎么能搬那么多次?”
“毕业,找工作,换城市……”佟童自嘲道:“命运比我还曲折的,我真没见过。”
“苦尽甘来,否极泰来。虽说是安慰人的话,但总有一定道理。”
佟童微微一笑:“借您吉言。”
有了佟童帮忙,白教授的行李搬得非常快。他说他女儿在二中当英语老师,家住在港城老市区,那里的路况很复杂,恐怕要开很长时间。白教授真挚地说道:“恐怕要耽误你不少时间,抱歉。”
“白教授!您别再跟我客气啦!再说下去,我以后都不敢跟您请教了。”
白教授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也有事想求你。”
“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去做。”
“你的公众号叫刺芒,我很想知道,它跟三十年前的那本杂志有关系吗?”
佟童略一思索,说道:“有,是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白教授赞许地点点头:“我还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手里有一本刺芒?”
“嗯,高三班主任送给我的,我一直珍藏着。”
白教授说道:“我想借来一阅,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那是父亲唯一的遗物了,佟童宝贝得不得了,生怕别人给弄坏了。白教授见他面露难色,便诚恳地说道:“那本杂志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暂,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重要。近期我在联络以前的朋友,搜集更多的资料,来了解那几个文学青年的思想。我总感觉,他们对文坛的发展是有一定影响的。但是我得看到他们的作品,才能更加确定。”
如果这样,父亲在当代文学史上是否会有小小的一席之地?他的名字,是不是也会被热爱文学的青年们提起?
想到这里,佟童总算松了口:“书我可以借给您,但是请您一定好好爱惜,对我来说,它是我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