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真的受够了。”耿小庆哭道:“我这么能忍的人都受够了,可能的确是我选错路了。”
耿小庆的单位举办一个大型的政策宣讲会,她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昔日同事,同事是主角,而她沦为了一个打杂的,这种落差让她难以接受。导火索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会场的话筒。从总部来的同事正饱含激情地准备演讲,但是接连换了两个话筒,都没有声音。在换第三个话筒时,耿小庆清晰地看到,前同事白了她一眼。
那时耿小庆还没有特别生气,只是对落差感到烦闷。但是紧接着,领导把她喊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耿小庆懵了:“什么意思?”
“人家是从’上面‘来的,你现在是人家的下属。你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这样使坏吧?让人家在台上难堪。”
一听这些荒唐的言论,耿小庆就爆炸了:“话筒坏了,就这么一点小事,至于吗?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
“哼,怎么不是?别忘了,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
这一句尖酸刻薄的话,精准地刺进了耿小庆的心窝。
耿小庆被彻底激怒了,她冲着那个头发秃了一半的领导发了飚:“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就算我爸是杀人犯,跟我有什么关系?要说心胸狭隘,我看你才是!”
争吵的声音很大,秃头领导示意好几次,耿小庆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她大闹一场之后,便愤然离开了会场。紧接着,便在群里先发制人——某某领导出言不逊,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给公司造成不良影响,这个我承认。但我无法忍受某某领导,我不干了。
“杀人犯的女儿”这一身份一曝光,耿小庆便走人了。无需多言,这个身份,依然是她人生最羞耻的一环。
佟童听完这段经历,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耿小庆的手:“耿姐,受委屈了。如果需要出气的话,我愿意充当打手。”
“不用了,打那种人,别脏了你的手。”
佟童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说实在的,我真的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工作,更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放弃工作。”
“反正调回北京无望,这份工作不做也罢。我早就不想干了。”耿小庆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说道:“你觉得我应该怎样离职呢?”
“我以为,你会往那个秃头领导身上狠狠地泼一盆脏水——比如,他对女员工进行性骚扰啦,违规操作啦……等等。你就这样离开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对哦。”耿小庆如梦方醒:“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跟你交往,我都变得善良了。你提醒了我,我确实应该让他付出一点代价的。”
“我就是说说而已,不必太当真。”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今天表现得这么冲动,他们肯定都在说我疯了,说不定,他们还会说——哼,不愧是杀人犯的女儿,就是有这样躁狂的基因。呼~我隐瞒了那么久,身世的秘密还是没能兜住。反正老娘走了,也不惯着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好受。”
佟童点点头,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鼓励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耿姐,拿出你的斗志来,一定要活得开心。”
耿小庆摇头晃脑,颇为开心,仿佛已经报了仇一般。佟童这才问她,怎么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耿小庆拍了拍怀里的包,说道:“一怒之下的冲动消费,两万块钱没了。”
佟童瞥了一眼,看到包上那个醒目的logo,便明白什么价位了。耿小庆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败家的?”
“没有,你自己赚的钱,有支配它的权力。”虽然心在滴血,但佟童平静地说道:“你有清醒的自我认知,你都说了,这是冲动消费,又不是经常这样。”
男朋友这样善解人意,耿小庆更加感动了。她抚摸着包包,伤感地说道:“我的同学,有在华尔街就职的,也有在世界五百强里工作的,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能买这样两个包。跟他们比起来,我混得太失败了。”
“可是你有个很好的男朋友啊!”佟童安慰道:“回来陪你男朋友打江山,你的收入早晚会超过他们。”
耿小庆还沉浸在失落中,听到男朋友的话,也没有高兴起来。她确实想跟男朋友一起创业,但要赶上同学们的收入水平,还要努力很久很久。
一想到这些,惆怅又涌上心头。耿小庆长吁短叹,问道:“郝梦媛呢?她心情好些了吗?”
“不知道啊,我匆匆忙忙地出来了,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说好今晚我请她吃饭的,结果……变成了她请我了,她得连我那份一起付了。”
佟童把车停在楼下,正好郝梦媛打过电话来了。佟童说道:“抱歉啊,郝老师,改天我在学校食堂再请你吃一顿。”
“诶?得了,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听了很长时间的故事,心情好多了。”郝梦媛压低嗓音,说道:“你知道吗?那家面馆,原本是用做开琴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