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秃子自称喜欢大家伙。

这像是活见鬼。现在有的人喜欢把手机放上衣口袋，当然也有人喜欢别在皮带套里。但是通常放在前部，没见谁别在后腰。

车向前注意大秃子的后腰不是随意而为，这有典故。据杨木奇向他介绍，大秃子的岳父是赫拉县第一个民营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板，他的公司颇具规模，曾经在赫拉县包下了不少工程标段的土建项目。

数年前，世事变迁，突老板的岳父因为卷入一起权钱交易案，牵连受审。当时有一则关于大秃子的故事在本县广泛流传。

说的是岳父大人年老体弱，委托大秃子代表自己向几位办案人员说明情况。办案人员把大秃子约到某处谈话，准备宣布决定，把他带到指定地点配合办案。

大秃子心里明白，表现镇定，进屋后一提衣襟，众目睽睽下把裤腰皮带上插的东西往侧边稍微推了推，然后才坐到沙发上。

办案人员当即拿眼神互相看看，其中一人悄悄跑出门去，打电话请示，报告说大秃子身上可能携有武器，无法断定真伪，只见外衣遮盖之下，后腰鼓起一块。

指挥行动的领导出于保护办案人员人身安全考虑，决定暂停，另找机会。于是命令几人脱身撤离，放大秃子走人。

隔天清晨，大秃子晨起跑步，穿着休闲运动服装，无携有武器迹象。密切关注动向的办案人员这才一拥而出，把他弄上车带走。

这个案件办到终了，涉案官员抓的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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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倒，大秃子的岳父则屡经反复，最终躲过一劫，未被追究刑事责任。

此后他曾销声匿迹若干时日，又渐渐缓过劲来，活跃于本市土建施工市场。曾有人跟他开玩笑，问他当初被办案人员约谈时，后腰插的是个什么？驳壳还是左轮？

大秃子不做正面回答，只说自己当年在乡里当过武装部干事，武装部干部准许佩枪。当时他腰里常别着一支五四式手枪，他习惯使那个。

大秃子的习惯至今保持于后腰，那里鼓起的一块免不了令人联想，退避三舍。车向前想起这段公案，就格外要表示关心，问他驳壳还是左轮？这为什么？他不能让大秃子这样的伎俩吓唬住，才能把他往墙角里逼。

茶沏好了，大秃子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看着他笑笑。

“车董事长什么时候请我喝升迁的酒呢？”他问，“快了吧？”

车向前摇头说，喝什么升迁酒，我是民营企业的小老板，小董事长的座位还没坐热呢！又问大秃子：“你真的喜欢喝我的升迁酒？”那意思是你要盼我升迁就把工程干起来。

大秃子却称自己不喜欢，说你车董事长太厉害，成天开着坦克追着我的屁股打，要是一下子荣升上去，这还让不让我活了？

“突老板讲的是实话。”车向前点头，“所以你就磨磨蹭蹭，让钩机都变成蜗牛了？”

大秃子笑，说这是两回事，不能搅在一块。做领导就是想上，做企业就是要赚，大家各有打算。

他又说，我不开玩笑，今天赶紧当面申请，车董事长当上市里领导或者是更大的股东以后，一定要请大苦力吃一顿饭，不要转脸把人忘了。

这种时候通常应当别人请领导喝酒，表示祝贺，肯定已经有许多大小苦力跟领导提前预约了。

但是谁能比他跟车董事长交情深？所以还是得让领导请他酒，买单不用领导操心。彼此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领导如愿以偿，应当让大苦力也高兴高兴。

车向前问：“如愿以偿？你看我真的很想吗？”

大秃子说车董事长未必想请他酒，但是肯定想那个升官的事。谁不是呢？

车向前也笑，说看起来这回有戏。为了请突老板喝这杯酒，怎么也得让自己这个民营企业的老板变一下官衔，升不上官哪里对得起突老板。

大秃子哈哈，声称太好了，说他现在就打电话，以车领导的名义订桌，免得到时候排不上。车向前也打哈哈，表示不急，成了再说，这种事变数很大。

大秃子认为变不变还不都在上头吗？别的事他不清楚，上头的事他很知道，折腾了几个回合，现在已经定了吧？

车董事长现在是民营企业老板，但是到体制内官升一级，也许是局长，也许是管投资的实权派人物，别的不用多说。

车向前就调侃说，突老板像是前往市委列席领导班子会研究干部了。大秃子承认尚无资格，不过他有些渠道，消息特别灵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