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是出来玩玩,又不是真心相托。”
李奇转过头看着房遗爱,好你个薄情的渣男!
他淡淡的道:
“没有的事,我和玄机姑娘、小小姑娘,也不过是知己相交,大家非常礼貌,点到为止,连一句暧昧的话都没说过。”
房遗爱: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长孙冲:反正不管奇少爷信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你都睡在人家闺房了,竟然说什么点到为止,怎么,你俩搁床上闹比武呢?
见两人满脸不相信的神情,李奇也没打算解释。
这解释起来太费劲了,而且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这场景就好像,你去了一趟某某水疗会所,然后和警察说,你和床上那个脱了衣裳的姑娘在谈论莎士比亚,你说,警察能信么?
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要把莎士比亚的士和亚去掉?
李奇招了招手,喊过老鸨:
“你们丽春院,是不是有个叫花姐的姑娘?叫她出来。”
那老鸨也是老江湖了,一看李奇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便知道是贵公子哥,床上能不能折腾不太清楚,但是钱包一定是能折腾的。
当即就笑眯眯的回话:
“哎哟,三位公子当真是来得巧,花姐今日正巧有一首曲子,会在厅堂表演。”
李奇皱皱眉:
“花姐的房间在哪?”
“啊?”
那老鸨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正常的一套流程,不应该是先听曲,打赏一些银钱,再单独约见吗?
怎么上来就问房间?
李奇冷冷的道:
“花姐今日的应酬,我都包下了。要多少钱,你直管说就是。”
大气啊!
长孙冲和房遗爱羡慕的看着李奇。
奇少爷别的不敢说,但是论有钱,那是真有钱。
一百个长孙冲和房遗爱加起来,可能身家都不如李奇富有。
那老鸨仿佛看着一坨金子一样。
春风满面的道:
“当然,当然。老身这就带公子去?”
“走着吧!”
李奇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长孙冲和房遗爱道:
“冲哥、小爱,你们俩随便玩。”
“今天晚上,所有的花费,算我的。”
房遗爱挠挠头:“那怎么好意思……”
长孙冲却义正严词的道:
“奇少爷,你尽管去。”
“外面的世界,交给我们俩就行了。”
李奇转过身,跟着老鸨径直上了楼,然后在回廊的尽头一拐,再走十几步,便看见那老鸨停下脚步,温柔的道:
“公子,花姐就在里面。”
“那老身就不打扰公子了?”
李奇微微点头,示意老鸨赶紧滚。
他推开房门,果真见得有位姑娘,年纪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和鱼玄机相仿。
此刻正在案桌前轻轻擦拭一把古筝。
见李奇进门,花姐有些意外,也有些淡定。
“小女子花姐见过公子!”
“公子想独自听曲,不知想听什么曲?”
李奇打量了一番房间。
终于不是那个丽春院啊,这花姐就不对了。看样子,韦小宝也没戏了。
李奇眼睛一直看着花姐。
这让花姐有些微微不自在,然后再次道:
“公子?”
李奇回过神,道:
“不听曲。”
不听曲?
那你进我房间……不会是……
花姐神情一震,有些幽怨的道:
“小女子素来只卖艺,还望公子体谅。”
李奇突然想起后世那句著名的台词:
我玩完了,不给钱,就不算卖了?
不过,这个场合这种台词明显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的道:
“你放心,你就是想卖身,我也不感兴趣。”
“公子你……”
花姐有些恼羞,脸色挂满红霞。
只听李奇沉声问道:
“花姑娘……啊不,花姐姑娘,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柳雨的姑娘呢?”
花姑娘这称呼的确有些怪异。
总让人有一种鬼子来了的奇怪联想。
花姐见李奇果真是来问人的,不由得仔细回忆了一番,柳雨?倒的确不曾有什么印象。她摇摇头,道:
“不好意思,小女子并不曾认识和记得这个名字。”
李奇很有耐心,道:
“我再提醒你一下,这个人三年前还在扬州。”
“后来只是因为一些变故,离开了扬州。但是现在,她回来了。”
李奇故意透露一些信息出来。
想着怎么样也給对方一点提示的机会。
岂料,花姐听完后,更是不明所以。
三年前?
花姐看了看李奇,不解的道:
“公子想要打听何人,不妨直说。若是花姐有印象,定当为公子解惑。”
“只是,柳雨这个名字,花姐的确不曾听闻。”
事情要糟!
李奇心里面已经升起了不好的联想,看这样子,这个花姐是真不知情。
反推一下,那个柳雨就是个假的!
想想这件事情就变得很恐怖。
自己在庐州城下榻客栈的时候,竟然就被人盯上,先是故意搞出一个讹钱的戏码,然后再提前藏到自己的马车下。
这一步步,自己的行踪全在对方眼中。
狄仁杰该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至于……
见李奇神游物外,花姐不由得出声道:
“公子?公子……”
李奇猛的回过神,然后淡淡的道:
“没事。”
李奇一直盯着花姐,刚刚所设想的情况,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但是,万一是这个所谓的花姐老江湖,当面和自己扯谎呢?
自己这样过来唐突发问,的确是稍显孟浪。
有些过于不讲究方法了。
原本李奇以为,只要搬出柳雨的名字,那么这个花姐就算掩藏的再好,也一定会露出破绽。
只是现在看来:
啥玩意破绽……一点都不破啊!
花姐轻轻的将一杯温茶递到李奇的边上,道:
“公子许是操劳过度,不妨喝杯茶解解困。”
“待花姐为公子抚琴一曲,以安公子心神。”
李奇当即打断道:“不必。”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花姐身上,此刻突然道:
“我的确要向花姐打探一个人。”
花姐微微点头,等待下文。
只听李奇道:
“不知道花姐和扬州折冲府的都尉大人,熟不熟悉?”
“都尉大人?”
花姐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种变化说明,花姐果然是认识折冲府的都尉的,做不了假。
见李奇死死的盯着自己,花姐有些犹豫道:
“公子问这个作甚?都尉大人乃朝廷军伍中人,若非必要,小女子觉得,公子还是少和此人打交道比较好。”
果然有搞头!
李奇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这又是为何?”
只听花姐犹犹豫豫的道:
“很多事情,花姐也并不知晓内情。不过,扬州折冲府的都尉大人,也偶尔来丽春院,我听说,这位都尉大人手段通天,在扬州府那可是跺跺脚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公子若是公门中人,就当小女子这话没说过就是了。”
李奇暗自思量:
听花姐这话的意思,这女人的本性应该不差。
否则,若真是和那折冲府的都尉是一伙的,绝对不会如此规劝自己。反而会打听,自己为什么要问都尉的事情,套自己的话。
如此看来,那个柳雨必是假的无疑!
她将线索导到这个什么丽春院的花姐这里,无非是想误导自己,耽误自己的时间而已。
可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呢?
是警告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还是他们想要争取时间,转移什么东西?
李奇一时间想不通。
他想了想,淡然问道:
“没事。我就是听说这个都尉大人也做些生意,刚好我手里有些路子,想找这位都尉大人谈谈合作。”
“听说他常来丽春院,所以想着打听打听,都尉大人喜欢什么,好投其所好而已。”
听见这话,花姐的脸色又变了变。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奇:
“公子手里有都尉大人生意的路子?”
“怎么?不能有?”
李奇反问。
花姐略有些失望的道:“据我所知,都尉大人所做的,乃是人头生意。把江南这一带的女子,拐卖到其他地方,获利颇丰。”
“你连这个都知道?”
李奇这一下是真的惊到了。
按理说,这种生意都是无法见光的生意,自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但是一个青楼女子,居然对此知之甚祥,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样的女子,就像是一个中转站。
一个人知道了,基本上就相当于全部人都知道了。
比如李奇,就简简单单几句话,把这件事情给套牢了。
花姐笑了笑,道: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若不是我以死相抵,或许几年前,我也被卖到外面去了。”
李奇眉头紧皱:
“据我所知,都尉大人只对良家女下手,花姐你身在丽春院……”
花姐接话道:
“身在丽春院,反而不需要调教。若是卖的地方选对了,获利更丰!”
这话没毛病。
有些人喜欢没有**的,有些人却偏爱经验老到的。
各人品味,各不相同。
李奇叹了口气,道:
“抱歉,没想到,惹起姑娘的伤心往事来。”
花姐只是摇头。
想了想,然后道:
“小女子既然身在丽春院,自然就是这个命。只不过,久在江南,实在是不愿离去而已。公子付了钱,便是小女子的恩客,能为公子解惑,也是应该的。”
李奇很钦佩的看了花姐一眼。
然后道:
“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再坐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李奇选择抽身离去。
这个花姐有没有问题,李奇尚且无法完全下定论。
如果柳雨有问题,那么她为何要把自己引到丽春院的花姐身上来?
不可能是毫无目的和毫无意义的举动吧?
这些事情,看着错综复杂,李奇相信,总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下了楼。
见长孙冲和房遗爱还在喝着酒,李奇转身从人群中穿过,他低声对右边紧跟着自己的童方道:“你留在此处,照顾长孙公子和房公子。”
“奇少爷,那你呢?”
童方问道。
李奇看了看前方,然后道:
“我先回客栈休息,今日逛了一天,着实有些乏了。”
童方:殿下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以你的武功底子,就算是从扬州跑到庐州去,也未必会累吧?
只是这话童方没法接。
他只好道:
“奇少爷,要不我先送您回客栈,再回来照顾两位公子?”
李奇淡淡的道:
“不必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而去。
只剩童方一人在风中,有些落寞的道:
“唉,但愿不要有不开眼的人,撞上少爷的枪口。看上去,少爷今儿的心情很不好啊!”
从丽春院回客栈的某个街角。
李奇突然身形一转,走入到一个死角巷口。
没多久,便看见聂隐娘尾随进入。
“属下参见殿下!”
李奇摆摆手:“隐娘,你安排两个人,给我盯死了丽春院的花姐。”
“是!”
聂隐娘抱拳应道。
只见李奇眼中精光一闪,又道:
“你和老薛两人,今天晚上陪我去一趟折冲府。”
聂隐娘微微一愣:
“殿下不想别人知道?”
“不想。”
既然不想别人知道这事,那就是说,必须潜伏进折冲府了。
扬州折冲府有三千军伍,军营便设置在城西的校场。
想要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难度不小。
聂隐娘想了想,道:
“殿下,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带什么人回来,我和薛仁贵两人即可办到。殿下不必以身犯险。”
毕竟是夜闯军营。
以李奇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到时候在朝堂之上,有理都说不清。
李奇摇摇头,道: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很明显,这里面不仅仅只有一股势力,包括庐州城的刺杀案,到底是听谁的命令在行事,我现在一头雾水。”
“这扬州城的魑魅魍魉,我必须亲自去会一会。”
聂隐娘闻言,当即道:
“属下遵命!”
既然是李奇决定了的事情,那便尽管去执行就好。
打不了,就把扬州折冲府闹个底翻天而已,也没什么打不了。
李奇独身回了客栈。
等夜色再浓一些的时候,他已经换好夜行衣,一个起落,人就没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