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能拖住一个,知道怎样富贵的人。
顾焰用雷霆的手段重开了他的公司,有用的人留下,与他一起。
顾家大厦每晚都亮着灯,近乎残酷地出卖着健康,那段时间,都说顾焰不要命了,拿项目的手段,像饿极了的狼。
在这样一头饿狼的带领下,不到三个月,无人再敢在背后说闲话,不到一年,顾焰便成了没人敢轻易上门招惹的顾总。
当时一心偷懒要做顾少爷、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顾焰死得太彻底了。
唐非再次见到顾焰的时候,觉得他好陌生。
他亲手把男人重利不重情的事实放在她面前,用一年前的八百万和他现在这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给她一点逃避的机会,告诉她:他们的感情是永恒还是短暂,是完整还是千疮百孔,能决定的人只有他,而他选择后者,并且没有后悔。
唐非退后两步,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他,又带着被抛弃的悲凉感往前向他走去。
拿了那八百万,做了点小生意,因此也再有了可以见到他的场合。
这一个晚宴之前,她利用了点人脉知道邀请函上也有他,她便盛装出席,也来了。
旧爱重逢,却连一杯酒的时间,顾焰都懒得给。
她只好带笑拦住他:“顾总,有一个项目,谈一谈?”
顾焰才淡淡地看向她。
顶风的阳台上,两人停在这里。
照样是唐非先开了口:“你的未婚妻呢?好像自从订婚宴后,就消失了。”
“她不在国内。”顾焰看着远方的灯塔,目光悠远,“你们没联系吗?她在爱丁堡。”
“一个人?”
“嗯。”
“她一个人……”唐非摇摇头,轻声说,“那里如果有坏人,她怎么招架啊。”
顾焰想到了照片上的男人,挑了挑眉,神色冷淡:“那你过去陪她。”
唐非诧异地看着他:“我现在还会听你的?”
顾焰耸了耸肩,似乎那不过是他随口一提,你放不放在心上都与他无关。
唐非深呼吸一口气,还是那么浑蛋啊……
唐非调整好心态,说了她想与他合作的项目,顾焰略微思忖,稳赚不赔送上门的项目,他深深地看了眼唐非,虽然那点利益他真看不上,不过,他答应了。
现在通过他对项目能拿的都拿不能拿的也要分个股的态度谁看不出来,他的心思是,最好在这个城市里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生意。
谁让他曾经失去过这座城市,因此归来时就格外想要咬死这个地盘。
唐非神色复杂:“其实我该恨你的……”
但顾焰显然没什么兴趣听她回忆往事,转步便要走了。
唐非忽然问:“你会和她结婚吗?”
顾焰没听到一样,留了个背影,越走越远。
唐非笑了下,真是,人心易变哪!
顾焰走到独自喝着酒的游莫身边,游莫抬头见他,诧异地调笑:“唐非还在呢,你来理我?”
顾焰拿了杯酒晃了晃:“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
游莫神色一怔:“我妹妹的?”
“你妹妹的……”顾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揭穿他,继续说,“她在爱丁堡开了一家咖啡馆。”
游莫动了动唇:“恭喜,她好像不打算回来了似的。”
顾焰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说:“她会回来的,她还要和我解除婚约呢……”
游莫点点头:“嗯……那她和那个齐舟呢?”
顾焰闻言,摩挲着杯沿,哼了一声。
游莫叹:“说人话吧……”
顾焰看着面前光鲜亮丽的灯下景象,没什么感情地陈述:“她会看什么人。”
“瞎子最有心了,动眼算什么,动了心才可怕。”更没什么感情地陈述完,游莫转身离去。
顾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让远处看他的唐非发觉出了他的心情不爽,只是不知他为何不爽。她看了看游莫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顾焰找个沙发坐下来,喝酒。一杯一杯,不知道要这么喝到什么时候。看得唐非忍不住上前阻拦。那么多人,也只有她敢。
顾焰抬手阻拦了她抢酒的动作,冷冷地看着她。
唐非说:“你这是给别人看你笑话的机会。”
顾焰猛然大梦初醒,环顾四周,男人的女人的好奇八卦的眼神通通被他捉到,因他自顾自喝酒的失态,至少吸引了一大半的人的注视。
那个破产了的富二代,那个卖了自己的顾焰,那个曾经被人说只会谈恋爱又把那些说他的人踩在脚底下的顾少爷、顾总,多少人暗中想他再次倾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焰起身,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慢慢走出了宴会厅。
唐非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会哭会笑的少爷与一个隐忍沉默的男人,都是顾焰,她的顾焰啊……
在艺术馆为人讲解完名画的齐舟突然接到了国内的来电。
外面下着大雪,他走到窗前,低低地说:“恭喜。那我就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他呼出一口气。
这场大雪不依不饶地下到了六点,他从艺术馆里出来,地面积雪微深。
撑开伞,脚步一深一浅地踏雪而去。
雪有白头的美好比喻,但是国内却有一个人,因为家里的催促而随随便便地选了一个人,去白头偕老。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谢合的咖啡馆。
他稍稍抬高了伞,看见了靠窗而坐,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的谢合。
初见时心事重重呆呆地站在马路上的谢合、面对拙劣地搭讪的他,直白说他毁坏男人形象的谢合、原谅他未经同意画了她的谢合、赴约而来拿画的谢合、与他作伴却也知不该说住处也不该留电话的谢合、离开前愁眉深锁说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谢合、最终离开这里还是回国订婚了的谢合……
现在她好像不是那个时候的谢合了。
虽然她订婚了,看似走进去了,却更像是逃出来了。
她拥有了这家咖啡馆,活出了她期盼的自由的样子,同时也无愧于心地帮助了国内那曾让她不知是对还是错的朋友。
或许,她说不定知道他还能为那个人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齐舟推开门,走了进去。
“嘿。”
谢合从本子里抬起头,看见齐舟露出了笑容:“坐。”
她叫服务员过来,要了两杯黑咖啡。
看见齐舟不放奶也不放糖,忍不住诧异,问出口:“都不放的话……真的可以?”
齐舟抿唇似乎想笑,开口的声音和而缓:“你是想说这真的能喝吗,但你没好意思。”
谢合笑。
齐舟看着她:“其实这只是个人爱好。”
谢合点点头:“理解,有人喝咖啡是喝味道,当然是怎么好喝怎么来,有人喝咖啡是喝他自己。”
齐舟抚摸着杯沿,若有所思,稍顿,问她:“你在写什么?”
谢合:“算账。”
“像是个做生意的人。”齐舟称赞她。
谢合环顾着冬夜里这间还未打烊的咖啡馆,说:“做好它可以给我带来信心,好像做好了它,再做想做的下一件事的时候,也会做好的。”
谢合的目光回到齐舟身上:“拥有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那是因为你买下这家咖啡馆的钱并不是从你的手上赚的——齐舟不想打击在外初次干事的小姑娘,他一笑鼓励:“我看好你。”
他也确实是看好她,一个出身好还有自力更生的觉悟并且已经在实践的人,未来不会太差。
“我哥要结婚了。”齐舟突然说。
谢合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听到他继续说:“我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齐舟低头喝了口咖啡,轻轻放下了杯子。
“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他每一句都简短,却每一句背后都似乎藏着一个故事。
“我和你一样,老天爷很爱我们,让我们一出生就什么也不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爸妈和哥都很爱我,我想去哪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从来没为他们做过什么。”
“现在哥要结婚了,但不过是商业联姻。”
“他的婚姻,不过是,一笔最大利益化的企划。虽然,他没有爱人,但没有爱人就必须要交出等待幸福的权利吗?作为他的弟弟,我想看到的是他真正幸福,但我却没办法回去帮助他,或者阻止他这么做,我甚至不能把我的要求说出口,我知道连我的哥哥都不能理解……谢合,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我能为他做点什么……谢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齐舟低头把剩余的咖啡都喝完了。
他低着头,谢合看不见齐舟脸上的表情。
她低低地说:“以前顾焰破产,顾焰和唐非分手,我也在想我能够为他们做点什么……可当事人不提出来,我也不知道我能够为他们做点什么。”
齐舟扯了扯嘴角:“我哥不会向我提任何要求。”
“这才是最难的。”谢合看向他,“他们似乎一直都知道你要什么,知道怎么给予你。他们很爱你,我想,他们一定很想你,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