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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欢莫平
字数:13744
2021/11/16
第九十三章 新妇梳妆
暖阳微微抚在面颊上,我从极静谧极舒沉的睡眠中醒来,仿佛自一个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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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少有入梦,但忆及昨夜良宵,比真正的梦境还让我沉醉满足。
我睁目一望,枕衾被褥略微凌乱,横伸的手似乎还残留着余温,那是来自自
孕育了我的原初却又曾彻底拒绝我的躯体,属于……
“ 娘亲!“ 我一扫茫然,挣起上半身,盖在胸口的白袍滑落。
“ 霄儿醒啦?“ 冰雪融化的清音如天籁般响起,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循声望去,只见窗棂喷出来的暖芒中,一位仙子回眸相望。
她坐于镜妆台前,身着素绸衫裤,微侧美眸,柔唇含笑,雪靥融光,握着简
扑木梳,轻理如瀑青丝。
“ 嗯。“ 这绝色仙颜,哪怕倾尽世间所有辞藻也不能描绘万一,却没有让我
升起绮念,反而瞬间平静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 霄儿乖乖的,娘梳会儿头发便来。“ 娘亲温柔嘱咐一句,回身继续梳发,
动作轻柔优雅,神情专注。
我掀开白袍,下床几步,不顾浑身赤裸,来到娘亲背后。
专心梳妆的仙子,虽是穿着宽松内衫,但明光照透的影廓中,绝妙身段风韵
多姿而又不失玲珑,那香肩玉背、软腰丰臀,犹如一只端放的羊脂玉净瓶,撩人
至极。
我半身蹲下,双手环住娘亲的腰肢,脸颊隔着绸衫贴上挺拔脊背,嗅着她发
间的清香,舒服得不愿分离,只想这般紧挨一生一世。
娘亲素手梳妆,毫无停顿,却轻柔宠溺地打趣:“ 一起床就这么黏着娘啊?
“ “ 嗯。“ 我毫不害羞地点头承认,在娘亲背上摩挲了几下,“ 十几年来,
孩儿每日起床,都找不到娘亲。“ 仙子的动作微微一滞,温柔回应:“ 娘知道,
每晨苏醒,霄儿都会迷茫些许时候。“ 我心头微微一酸,轻声呢喃:“ 娘亲一直
都知道吗?“ “ 娘说过,娘一直在' 看着' 霄儿呢。“ 娘亲微微颔首,温柔安慰,
“ 放心,娘以后不会再让霄儿找不到了。“ “ 嗯。“ 我贪婪地享受着娘亲的承诺,
双手箍紧一分,手臂感受着小腹的呼吸起伏,软腴玉腿的柔弹,更让我不想动弹。
娘亲并不介意,任我脸贴手抱,轻轻缓缓梳完左边一拢长发,直到改梳右侧
时才柔声道:“ 霄儿既已起床,便将衣物穿好吧,小心风寒。“ “ 嗯。“ 我虽应
了声,但仍是贪婪地呼吸了几下体香之后,才松开腰肢,依言而行。
虽然我功体破碎,但着凉亦是无稽之谈,只是原因并不在我,而在娘亲——
她修习的太阴遗世篇、凝练的冰雪元炁,可保持室内温凉舒怡,哪怕昨夜雨后闷
热、洞房花烛时,我也是一直感觉凉爽宜人,否则母子二人行云布雨之后必然大
汗淋漓、便体狼藉。
不过此际赤身裸体,着实不不太习惯。
不知何时,昨夜被猴急的我扔在地上的内衫绸裤已被娘亲收拾得整整齐齐、
干干净净,堆叠在床头柜上,我满怀感动地穿上之后,又回到原地,却是静静地
站在身后欣赏。
与娘亲蜜里调油地亲热固然快乐无比,但仙子如此对镜梳妆的姿态,却是我
从未见过的如画风景,不由凝神细观。
此时,一拢青丝正居于右侧,攀过雪峰,落在腿上,娘亲以木梳理顺,自上
而下,玉手轻巧,恍若划拨银河,搅碎朝日暖芒。
镜中仙容依旧绝美,比暖阳更加光彩照人、和煦温润,同样古井无波,却不
再似往常那般冰清雪冷。
娘亲明明并未展颜微笑,但那眼端眉梢、唇线嘴角莫名柔和了些许,细辨之
下恍若不存,却又让那倾城容颜明显多了一丝温婉润意。
我忍不住问出声:“ 娘亲,孩儿怎么感觉你眉宇间多了一丝……“ 我想了半
天也无法准确描述,正有些抓耳挠腮,娘亲却微微一笑,一语道破:“ 春意是吧?
“ “ 呃?“ 这个词确实一下子抓住了神韵,但我总感觉有些冒犯亵渎,可是
没有更好的词代替,只得附和,“ ……是的。“ “ 若非知道霄儿痴痴傻傻,娘都
要怀疑是故意笑话来的了。“ 娘亲轻笑几声,将梳子放在镜前,以玉手将那拢长
发撩至身后,这番风情教我心跳漏了半拍。
只是这话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 啊?此话怎讲?“ “ 还能为何?
娘此番变化,与霄儿脱不了干系呀~“娘亲美目微弯,浅笑轻嗔,“ 世间女子,
但凡受了情郎滋润,便会有细微的变化,或眉眼柔顺或情婉神娇,谓之春意、媚
意——其实是阴阳相谐、二元相蕴,天地至理,娘自然也不例外。“ “ 天地至理?
只要男女行了房事就会如此吗?“ 我听得心头一热,双手不禁搭在娘亲的颈
侧,顺着衣衫抚摸至香肩。
“ 那倒也不是。“ 娘亲一手摸在我手背上,轻轻抚摸,莞尔一笑,“ 须得满
足两个要件,一是男女情投意合,二是阴阳二元——尤其是阳身——不可轻泄,
否则阴阳尚未勾连触动便已结束,妙蕴就不会自生。“ “ 这么说来,孩儿表现还
不算差咯?嘿嘿……“ 说完,我俯身在娘亲玉颊轻轻一吻,如触凝脂,却没有多
留。
娘亲一笑受之,眯着美目打趣道:“ 不知是谁,昨晚还说自己' 尚属初次'
呢。“ “ 那更说明孩儿天赋异禀,嗯,对。“ 我虽然面带自豪,但自知昨夜神勇
全赖“ 囚龙锁“ ,心里有些发虚。
娘亲似乎没有察觉,妙目一转,反而宠溺道:“ 是是是,霄儿天赋异禀,常
人难及……“ 这言过其实的夸奖之言却未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反而教我心里没底、
难以承受——我心下顿时明了,娘亲定是故意揶揄,却束手无策,只得羞赧道:
“ 娘亲你就别挤兑孩儿了,再神勇还不是差点在娘亲身上脱阳而死——娘亲虽是
仙子神女一般,却比妖精魔女还吸人魂魄……“ “ 有你这般说娘的么?“ 娘亲在
我手背轻轻拍了一记,眸中荡起浅嗔,“ 再说霄儿也没试过妖女魔魅的手段啊。
“ 我闻言一愣,不禁接口道:“ 那倒也是,未历其事不可轻言。“ “ 好呀,
霄儿还真打算试试啊?“ “ 孩儿哪有……“ 我正兀自叫屈,却瞥见镜中娘亲笑吟
吟的仙颜,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反问,“ 娘亲吃醋生妒了?“ “ 娘高兴还来不及,
生什么妒啊?“ 娘亲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微微一笑,“ 这样就会少花些心思在娘
身上了。“ 我开玩笑地说道:“ 那怎么成,干脆把娘亲作为孩儿的圣心得了。“
娘亲也会意一笑:“ 那娘就学范从阳,帮霄儿重塑功体。“ “ 娘亲才舍不得呢。
“ 我拱拱娘亲的秀发,有恃无恐。
“ 谁说的?现在就已经这么黏着娘了,等你铸成圣心那还得了?“ 娘亲更是
一副并无不舍的模样。
“ 嘿嘿,现在还不够黏,还是昨晚黏……“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意有所指。
“ 没个正形。“ 娘亲美目微白,而后关切问道,“ 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昨
晚同床共枕、交颈而眠的怡人之感涌上心头,我忙不迭地点头:“ 抱着娘亲睡觉
当然好,比练炁还舒服,孩儿都不想动了。“ “ 嗯,那就好。“ 娘亲微微颔首,
又回忆起往事来,“ 霄儿小时候可难带了,可不像现在这般安生,满屋子乱跑,
哪怕抱着娘也是睡得晚起得早,半夜爬起来还吵着要' 吃奶奶' ……“ “ 娘亲,
别说了,我都想打自己一顿了……“ 如此幼年之事,我根本没有印象,却本能地
感到了羞耻,捂脸闭目。
娘亲却是不以为意地摇头轻笑:“ 这有什么,娘都习惯了。“ “ 习惯了?“
忽然想起娘亲从未比我醒得稍晚,我不禁问道,“ 娘亲,难道这十多年你都…
…“ “ 嗯。“ 娘亲螓首轻点,并无隐瞒,“ 这十多年来,娘都是先' 看着'
霄儿入睡,再' 看着' 霄儿起床。“ 我闻言鼻子一酸——若真是如此,在葳蕤谷
中还好,除了练功读书,也没什么其他事做,晚眠晨醒都还正常;可出谷以来,
有几回辗转反侧,岂非同时也拖累了娘亲?
我不由歉疚道:“ 娘亲对不起,孩儿不知不觉中又让您受累了。“ “ 哪有此
事?娘照看霄儿本就天经地义,只叹十几年里娘除了' 看着' 什么没做。“ 娘亲
却并没这么想,轻柔摇头,反倒安慰起我来,“ 况且娘已是先天极境,打坐与睡
眠几乎无异,何来受累之说?“ 如此安慰反倒让我更加自责:“ 娘亲为孩儿做了
那么多,孩儿却一无所知,先前还那般斥责娘亲……“ 娘亲十几年如一日地看我
入眠后才安心睡去,又要在我起床之前先醒,这份默默守护的母爱,让我心中无
比难受,不禁流下泪水。
“ 不哭了,不怪霄儿。“ 娘亲起身回转,捧着我的脸颊,以玉指抹去泪珠,
柔声安慰,“ 是娘没有好好和霄儿沟通,才铸成了母子之间的隔阂。“ 此番缘由
确实不假,但一时间我也难以自如地接受,况且此事娘亲仍旧将过错揽在自己身
上,泪水不由更加迅疾。
眼见如此,娘亲也不再自责,而是开解道:“ 好了霄儿,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如想补偿,将来才最重要。“ 此言如同孤灯照亮前路,我才抹抹泪水,点头应承:
“ 娘亲说得是……“ 见我释然,娘亲嫣然一笑道:“ 这才对,娘去拿米粥来。“
“ 嗯。“ 娘亲莲步袅袅,走到床边,拾起在我身上盖了一夜的白袍,毫不嫌弃它
曾在赤身裸体的爱子身上盖了一夜,飘然合身,又将长发挽出,垂在袍外。
此时宅中没有外人,娘亲并未束系腰带,只拢了拢衣襟,对我温柔一笑,施
然出了房门。
见娘亲出去,我才松了口气,心下却有些黯然。
我宁愿不知道娘亲十几年如一日的看护,好让自己的斥责更加理直气壮,好
对自己一手造成的母子乱伦心安理得。
只是念头百转千回后又明白过来,如果娘亲真如所想的那般冰冷,对我形同
陌路、漠不关心,恐怕我再怎么费尽心思,也不会有母子喜结连理、共效于飞之
事。
是非因果,难以论说。
还是娘亲说得对,往事俱已矣,来者方可追。
我一扫阴霾,重新打起精神。
第九十四章 艮谦于坤
我也穿好外裳,环顾一眼娘亲的厢房,深吸一口淡雅香气,才依依不舍地来
到了正堂。
娘亲的居室里,梳妆台前的圆凳不禁是唯一的坐具,而且只可供一人堪坐,
否则我当时不会放过和娘亲耳鬓厮磨的大好机会。
此时门扉大开,朝阳渐炽,约是辰时过半,晨风自竹林间灌入厅堂,透着一
股清凉的竹叶淡香。
我恰恰伸完一个懒腰,娘亲便端着两碗米粥进来了,袍襟扇开,内衫宽松,
但傲人双峰随着莲步轻轻跳动,教人口干舌燥。
“ 来了霄儿,用早食吧。“ 娘亲将两碗米粥放在方桌同侧,优雅坐下,将其
中一碗稍稍推开,玉手招徕。
“ 是。“ 我自然地坐到娘亲的身旁,一股清香怡人非常,更被皎然的侧颜吸
引得如痴如醉。
“ 看娘干什么?用早食呀,别饿着了。“ 娘亲一拂鬓边垂发,玉手掂起瓷勺,
轻轻舀了些白粥,微启朱唇,送入檀口。
虽是见惯了娘亲的素雅悠然,此刻又全无一丝春情,却偏偏教我心中有些火
热。
我不由得靠近了一些,伸手搂住了娘亲的腰肢,即使隔着袍服,也是柔软万
分。
“ 霄儿快些吃吧。“ 娘亲飘来满目柔情,似恳还嗔,“ 可不许做其他的坏事。
“ “ 嗯。“ 我强抑激动,搂着仙子,单手吃起米粥来。
以娘亲的灵敏知觉,连风驰电掣的机括弩箭都能避开,我伸手的小动作当然
不可能瞒过她,这番举动与说辞代表娘亲已是默许。
我一边搂着温软香玉,一边慢慢享用粥食,偶尔看看娘亲轻啜米粥,笑得痴
了。
不多时,娘亲已然结束了用食,反倒是玉手撑颔,笑吟吟地看着我。
如此笑靥如花,自然是极美的,也无一丝威严,但我却收不住这般凝视,莫
名有些心虚,赶紧低头,大口大口吃起米粥来。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之后,我将瓷碗一推,赶忙道:“ 吃完了。“ “ 瞧你,丢
三落四的。“ 娘亲微微责备一句,手挽袍袖将我嘴边残余的粥米擦去。
“ 娘亲你真好。“ 娘亲自然能够看出来我是仓促为之,但依然无微不至地关
照,这份宠爱怎能教我不感动?
“ 娘不好谁好?“ 娘亲似是嗔怪,却以玉手为我整理起来被香肩挤皱的衣襟。
“ 是是是,娘亲最好了。“ 待仙子忙完了手中活计,我抱住了娘亲的腰肢,
两人顺势依偎。
温软香玉在怀,自是无比受用,但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感受着柔顺青
丝、软腴腰肢。
娘亲十几年如一日的看护让我有些踌躇,但更重要的是,除了男欢女爱,我
尊敬娘亲,也珍惜这份母子之情。
如今仙子在怀,已经比什么都满足。
望着桌上的两个瓷碗,娘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轻笑道:“ 霄儿小时候也是
这般,吃饭都不安生,糊得满脸都是。“ “ 啊?这……“ 虽是毫无印象的陈年旧
事,但依之前的印象看来,完全是“ 我“ 会做的事,不禁问道,“ 那孩儿是什么
时候肯好好吃饭的呢?“ “ 当然是断乳以后啊。“ 娘亲微微一笑,“ 虽然还对娘
的……那里心心念念,但饿了只能吃饭,就不敢浪费了。不过霄儿有一副好的吃
相,还是费了娘一番功夫的……“ “ 什么功夫?“ 我嗅嗅近在咫尺的清香,随意
接口。
“ 先礼后兵——先哄再教,实在不行就打屁屁咯~“娘亲捂嘴轻笑,竟有些得
意。
“ 啊?孩儿完全没印象啊。“ 时隔十数年,我几乎将断乳时期的童蒙记忆忘
得一干二净,自记事起,我似乎就是一个言听计从、自得其乐的小孩。
未及练功读书前,在竹林里玩得不亦乐乎,牛婶那时候会在谷里得久些,偶
尔陪我玩耍,讲讲故事。
待五六岁启蒙后,记忆最多的便是读书识字、背经诵典,有些枯燥不说,偶
尔还会被娘亲训诫,总会向牛婶诉苦。
元炁自发之后,每日又多了练功的安排,虽然苦累,但娘亲安排得极好,循
序渐进,再加上武侠传奇江湖梦的激励,反倒有几分乐在其中。
“ 不记得好啊,免得夫君现在找娘的麻烦。“ 娘亲嫣然一笑,玉手捏捏我的
鼻子。
“ 怎么会呢?“ 此话听得我欲火上窜,但还是勉强控制住了,“ 孩儿不记得,
那便是没发生过,娘亲一直都是孩儿心中完美无瑕的天仙爱母啊。“ 娘亲美目一
挑,轻轻嗔道:“ 油嘴滑舌。“ “ 滑不滑娘亲还不知道吗?“ 终究是娘亲的曲线
太过玲珑丰韵,让我出言轻佻,但说完立刻有些懊悔,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 嗯。“ 娘亲却恍若未闻,低头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娘亲没有追究,我也不会自投罗网,赶忙正襟危坐,只规规矩矩地拥着柔腰,
静静享受温情流动。
毕竟功体破碎,昨日身心消耗甚巨,是以晨起颇有些晚迟,与娘亲笑谈一番,
天光照日晷,时影移乾坤。
午时将近,代表着胡大嫂就要来此幽宅了。
“ 娘亲。“ 二人世界的温存固然让我恋恋不舍,但即使在葳蕤谷中也会有第
三人前来,终究无法自欺欺人,不可能与世隔绝。
“ 嗯。“ 娘亲半靠我的臂膀,轻声回应。
我忍不住提醒:“ 胡大嫂……要来了。“ “ 霄儿怕了?“ 娘亲未见动作,语
气也淡然。
“ 不怕,“ 我轻轻摇头,语气坚决,“ 孩儿只是不想其他人对娘亲指指点点。
“ 古往今来,世道时移,光怪陆离,不一而足,但有史载以来,重男轻女却
是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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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始终的:无论世俗道德还是问刑判罪,对于女子都有不公,如前朝男女
通奸罪,男犯判罚为流徙千里,而女犯则是当街斩首;甚至于民间私刑,也不会
对男子施以死手——即使他是罪魁祸首——反而认为女子品行不端、万死莫恕。
当今武林凋敝、侠义难行,宗门大派沦为朝廷机构的鹰犬附庸、达官贵人的
驯奴私地,少有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的行侠仗义之佳话,武林中人也不再有传奇
故事中那般崇高声誉。
娘亲虽是累世难逢的先天高手,又曾消弭了一场天地倾覆的大劫,但当年本
就是受朝廷之托暗中行事,再加上销声匿迹近二十年,除当年亲历的武林人士与
擒风卫之外,世人知之甚少——所知者还以“ 以身饲魔“ 等恶言污蔑——如今自
不会娘亲对有多少尊敬,也不可能对于母子乱伦这等世所不容的大不韪口下留情。
“ 娘不怕,随他们去吧。“ 娘亲依旧淡然,但坚决万分。
“ 可是孩儿听了会难受。“ 与娘亲的关系,我当然愿意公之于众,但这样必
然会让娘亲受千夫所指——我实在难以忍受外人一丝一毫的恶言。
“ 也好,看来我们母子确实是心意相通。“ 娘亲微微颔首,美眸柔情,抚上
我的面颊,“ 娘也担忧外人对霄儿横加谩骂,更何况霄儿欲行大事,不可受声誉
之累。“ “ 嗯。“ 我覆住了面上玉手,轻轻点头,坚定地望着举世无双的仙颜。
娘亲稍一迟疑,柔柔决断道:“ 那我们母子二人结为鸳侣之事,权且……稍
作隐瞒。“ “ 好。“ 我应声点头,只是事到临头又有些失落,不禁疑问,“ 娘亲,
何时才能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呢?“ “ 等到天下大乱,等到霄儿与娘同境,等
到他们……离不开霄儿的力量。“ 娘亲美眸左右灵动,温柔凝视,朱唇微启,描
绘了一幅蓝图。
“ 先天高手,孩儿真的有机会吗?“ 隐于世间大幕的武学极境,自古以来,
未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人杰求之而不得,资质平平的我实在没有信心。
“ 当然了,娘几时骗过霄儿?“ 娘亲温言婉语,却仿佛看破了一角未来一般
信心十足,“ 待霄儿凝成了圣心,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便能达到元炁与体魄浑
然一体之瓶颈,届时再辅以纯粹的先天之息,当可破境。“ “ 嗯。“ 娘亲话已至
此,我也拾起了一丝信心,再不济重回葳蕤谷便是了,外人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只是待圣心凝成、功体重铸,若要回葳蕤谷,还需完成改朝换代的大业,否
则圣心反成累赘,终日不得安宁。
但如此“ 谋逆造反“ 大事,范从阳积蓄了一教之力、等待了二十年之久,仍
未觅到一丝良机,或许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甚至发端开头都无法掀起。
思虑及此,我不禁开口问道:“ 娘亲,再造乾坤,时机何在啊?“ “ ……不
会太远了。“ 娘亲沉默了一会儿,古井无波,却如批命谶语般肯定,“ 太宁炿不
思朝政,仇道玉独揽权纲。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驿站小吏,穷奢极欲,铺张浪费;
为民做主者少,剥民脂膏者多。玄武王朝腐朽积弊,藏污纳垢,已是烈火烹
油、江河悬瀑,天地倾覆、乾坤逆转,大势所趋、难挽狂澜,义旗义举,一触即
发,俱在一瞬,时机近在眼前,说不定……今年便是系千钧之一线崩断之时。“
娘亲语气虽无比淡然,我却听得出那悲悯之心,如今朝制国体千疮百孔,百姓黎
民任人鱼肉,无论兴替与否,皆是最痛苦的阶段。
若麻木不仁,不过是坐以待毙,彼死我随、争先恐后;若替天行道、伐暴诛
昏,再起兵燹烽火、战甲铁蹄,百姓亦是难得安生。
我也稍稍明白了当年父母所面临的艰难抉择,倘若有一线希望,谁也不愿掀
起滔天血海。
然而袖手旁观,又并非为民取利,反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达官贵人、拥
田地主的奴役,徒作他们的贱仆养料……
我知娘亲心中难免悲伤,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谈此事,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儿,娘亲微微直起胸背,轻声道:“ 胡大姐要来了。“ 我适时地收
手,见娘亲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 娘亲,那些……要孩儿清理一下吗?“ “
不必了,霄儿的坏东西已经洗干净了。“ 娘亲低眸一瞟,却是早有对策,“ 房里
的痕迹……反正胡大姐也不会进去。“ 我不禁抚掌夸赞:“ 娘亲真是算无遗策,
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 贫嘴。“ 娘亲一点我的额头,微微勾出一个笑容,“
霄儿昨晚消耗甚巨,今日且先不要劳神费心,好生休养,待用过晚食,再行凝练
圣心。“ “ 是。“ 娘亲口中所言“ 消耗“ 让我心头一跳,赶忙应下,不敢多说。
“ 嗯。“ 娘亲微微颔首,便端起两个瓷碗走出门去。
才出了厅堂,就听得不远处传来胡大嫂质朴的声音:“ 哎呀,仙子,放着让
我来吧。“ “ 不用,些许小事。“ 娘亲淡淡一笑,毫无异状地说道,“ 胡大姐,
今日多做些好菜,昨天吃得太早,霄儿喊饿了。“ “ 行,柳兄弟的身体刚刚才好,
是得多吃点好的。“ 胡大嫂也不疑有他,干脆答应,“ 前几天大雨,鱼虾都冒出
来了,当家的昨儿从山溪里抓来几条,今天特地让我带了条最肥的。“ “ 如此就
多谢胡大姐了。“ 娘亲微微道谢。
说着,胡大嫂已经出现在了堂屋前坪,与我打了个招呼,便和娘亲一起去厨
房了。
注:本章标题取自《谦卦》,艮(山)下坤(地)上,为高山隐藏于地中之
表象,这里用的是隐藏事情之意。
第九十五章 圣心永劫
侧厨距离娘亲所居的东厢稍远一些,也仅仅隔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水房,虽然
没有外圈围栏,但仍可算处于一院。
我将棋具瑶琴,搬于屋外廊檐,静坐竹织长席。
过不多时,娘亲已然归来,望着案几上的棋盘棋笥,会心一笑,犹如白莲浮
水般坐于对面。
“ 娘亲,时间还早,陪孩儿手谈几局。“ 我在四角一一摆上座子,先是邀请,
而后又吐吐舌头,未战先怯地求饶,“ 当然,还请娘亲手下留情。“ “ 那自然,
否则圣心未成,反倒给霄儿留下心魔,那可大事不妙。“ 娘亲微微一笑,打趣不
已。
“ 娘亲还知道啊,每次都那么狠,杀个百目都算少的了。“ 我小嘴一撇,已
经落下一子。
“ 这回一定给霄儿留点面子。“ 娘亲随即挽袖落子,颔首应道。
“ 孩儿哪还有什么面子啊?“ 我不由感叹自己已经颜面无存,“ 好在胡大嫂
不识棋路,不然孩儿真就无地自容了。“ 学习弈棋一道至今,我一直是娘亲的手
下败将,思来想去,原因有二,一是自己确实没有天分,活生生一个臭棋篓子;
二来娘亲的棋力实在深不可测,即使有意相让,我也是毫无胜算。
也许就像沈师叔所说,娘亲的棋力也是绝世高手之境界,思路妙招习以为常,
布局破势如同探囊取物,正如她神乎其技的绝学一般。
回想起当日娘亲与范从阳拂香苑里一战,恍如天人之术,一方冰天雪地一方
清气盈寰。
莫说世上没有完美自成的招式,便真有武侠传奇中无隙无缺的绝招,面对天
地之力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直非一合之将。
或许正因如此,娘亲从不与我喂招,也不为我点破拆解其他招式,只注重体
魄锻炼、基础外功。
前者可能是因为先天之下的我太过不堪一击,后者则可能是万式万招都不值
一提,但她的破敌之法我又学不来,还不如让我自己日后亲试,免生武障。
跻身先天境界,已经不是以力欺人,而是借天地大势欺人,在此等浩瀚之威
面前,再精妙再扎实的架势招式,都不过是土鸡瓦狗、泥塑圮胎罢了。
唉,真是令人神往。
思虑至此终结,我已经落子数十,虽然局势尚未明朗,尚可一搏,但今日还
有圣心之事,不宜劳神。
于是我干脆放弃了细观棋路,稍一过目便随意落子,将娘亲的左手偶尔把玩
一番,便安慰自己已经得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