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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居残珏院

容妃躺在蒸屉上悄悄饮下了毒……

容妃已死,家人流放,宫人尽数逐出皇宫,此案彻底结束了。

祺穆迁居残珏院,小麂随行侍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牵着一个六岁孩子的手来了这个院子,这凄凉景象倘若被任何一个心善的人看到都会掉几滴泪,可是宫里就是没有这种人……

带他们过来的下人送他们进了院子,把带过来的几个木箱往院里一扔,关上门便走了。

残珏院不过是皇宫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杂草硬生生从砖缝里挤了出来,许多草长的和小麂差不多高了,地砖也被拱的不再平整,院内还有一棵山楂树,看其枝叶繁茂,约莫也有十数年的光景了,宫里不许种大树,可偏偏这里就有一颗漏网之鱼,足见其偏远。

现在不过是初秋,青绿的山楂微微有了些泛红,草木还未显衰败,不大的院子被郁郁葱葱的枝枝叶叶填满了,蛐蛐不停的叫,还有几只秋蝉在树间叫个不停,蚊虫在草间肆意飞着,草上还挂了不少蜘蛛网,他们来之前竟没有人为他们打扫一下这个院子,全都狠心交给了眼前的这两个小人儿。

眼前是灰头土脸的两间房屋,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飞檐下还挂着蜘蛛网,看那失了颜色的残砖破瓦怕是到了雨天也会漏雨吧,不过这还需要等到雨天才能知晓!

这两间房间正好他们二人一人一间,再无多余,推开房门,门的横梁上还吊着不少破了的蜘蛛网,屋内没有任何粉饰,光秃秃的白墙上落了很多灰尘,没有挂帷幔,整个房间里全是灰色的,阴冷的,估计有十几年没人来过此处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房里厚厚的灰尘也没有人打扫,床上倒是放了一床干净被褥,不美的是这床被褥也粘上了床上的灰尘。

整个残珏院,除了院内的绿草、山楂的微红和红木的房子,再无其他的颜色。

此后数十年这里便是他们二人相依为命的地方了。

小麂轻轻吐了一口气,用力扯了扯嘴角,算是带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道:“殿下在门外等奴婢一下。”

小麂进屋便闻到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赶紧打开了所有窗户,又搬着一把满是灰尘的椅子出了房门,灰尘沾到她的衣袖和裙摆上,放下椅子后拿着水桶去打了半桶水,她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提的动半桶,倒进水盆里,仔仔细细的擦洗椅子,擦了五六遍才擦到她满意,道:“殿下坐这儿,这儿擦干净了。”

祺穆乖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未说一句话。

小麂本想把桌子也搬到门外,奈何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不过动了半尺,只能放弃了。

把椅子全都搬到了门外擦洗,一边擦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这些椅子得晒晒了,有股子霉味,不过幸好,宫里的家具都是顶好的,放多少年都不会生虫,也不会烂掉……”

声音清脆,像一只百灵鸟,听不出任何悲声和不满。

小麂继续道:“好好洗洗再晒晒霉味便会去了不少,等我们再住些日子,这些怪味就会全都没了……”

“殿下别看这些桌椅现在灰头土脸的,可别瞧不上他们,这些都是越用越光亮的,不比别处的差……”

祺穆只是在一旁坐着,看着小麂擦椅子,听着小麂不停的念叨,未说一句话。

擦完椅子小麂进屋把床上的被褥抱出门外,放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拍了拍被褥上的尘土。

她又找了一个笤帚,下面绑了一个长长的竹竿,以弥补她个头的不足,找一个纱巾遮面后便拿着长笤帚进了屋,开始扫墙壁房顶上的灰尘和蜘蛛网,再出来时她的乌发上早已泛白,像打了层霜。

小麂又打了半桶水,正好房间内的尘烟散的差不多了,便进屋开始擦床,好在床上没有罗帏,省得她还得费劲多扯一道布,够不到的地方便搬了一张椅子放到床上,擦了半个时辰才擦好这张床,边边角角和雕花的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

祺穆一直乖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说一句话,眼睛挂在小麂身上,一刻不离,看着她忙前忙后,在这宫里,他只认识小麂了,说来也是个笑话,一个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的皇子,怎么尽然只有一个熟人了。

小麂擦完床又开始擦窗户,窗台,最后开始擦地,扫是扫不干净了,只能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擦,来来回回打水,换水,擦完一间房间竟然用了整整一天,祺穆便在门口坐了一天,未说一句话。

收拾完天色已经渐暗,小麂赶紧把被褥抱进房间,忽然一只野猫从房顶窜下来,伴随着一声叫破嗓子般的“喵”,吓得小麂一颤,下意识的把祺穆护在身后,眼看着黑影钻进了院里的草里,小麂强装镇定,轻轻把祺穆抱在胸前,轻抚他的头,道:“殿下不怕,一只野猫罢了,他还不知道此处住了人,等奴婢把院里的杂草收拾干净了,我们这有了人气,他们便不敢再来了。”

祺穆未说一句话,任由小麂觉着他定是被吓坏了,任由她哄着他,他懒得解释一句“他不怕”。

小麂放开祺穆,伸手轻轻放在祺穆胸前,逗着他道:“呦,还扑通扑通的呢!”

祺穆别过头,一句话未说。

小麂牵起祺穆的手进了房间,边走边道:“殿下不怕,奴婢是大人了,奴婢会保护殿下的。”

进了房间发现房间还是隐隐有些霉味,却也无可奈何了。

小麂又把椅子全都搬进去摆好:“殿下坐这!这间屋子收拾干净了,等明日再打开窗子通通风,用不了几日就没味道了。”

祺穆未答话。

正好到了晚膳时间小麂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膳房却只送来了馒头青菜,这一顿饭也彻底打消了小麂的任何奢望,小麂端着下人送过来的饭菜努力扬了扬嘴角,道:“殿下用膳了!”

祺穆乖乖坐到桌子旁,看着桌子上的晚膳未说一句话,眼神也未曾有半点波澜,只是回头朝着站在他身后服侍的小麂道:“一起用吧!”这是他今日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容妃去世后对小麂说的第一句话。

“身份有别,奴婢侍奉殿下。”

祺穆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殿下吃完奴婢就吃。”

“不行,我们一起吃,不然我也不吃了。”

小麂只当是祺穆耍脾气了,犹豫片刻道:“好吧......”

小麂沏了一壶茶放到一旁,开始和祺穆坐在一起吃饭。

小麂吃了自己的一个馒头似乎未吃饱,不经意间舔了舔唇,扫了一眼祺穆碗里剩下的半个馒头,祺穆年纪小,可是全都看懂了,道:“你吃吧,我吃好了。”

小麂嘿嘿一笑:“那奴婢就吃了!”

祺穆看着小麂傻傻一笑,他一直闷闷的表情总算有了些变化,紧拧的眉头变成了微蹙,似笑非笑,这么长时间了,他几乎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笑,眼底似乎一直带着些雾,总算见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些缓和......

用完晚膳小麂才想起来,院子里的五个木箱还未搬进来,不过搬她肯定是搬不动,只能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到屋里再把空箱子一点点推进房间。

她先把祺穆的一木箱书一趟一趟的抱进房间,祺穆随意拿了一本便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小麂继续一趟一趟的搬书,刚收拾完这一个箱子又忽然想起来,祺穆该就寝了,便先倒好了洗澡水,为祺穆沐浴后侍奉他就寝,小麂衣裙脏了,只好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轻声道:“殿下安心睡吧,不用怕,奴婢在这守着殿下。”

这个小院到了夜里便让人觉着阴森森的,院里一人高的杂草,屋内的潮味,院里的乱哄哄的昆虫叫声,房间内一盏昏黄的烛光映衬着无边的黑夜,总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小麂嘴上说的大胆,内心早已发颤。

待祺穆睡踏实后小麂继续蹑手蹑脚搬剩下几个箱子,到了子时还剩一箱,打开箱子发现是容妃留下的那一箱鞋子,小麂怔怔的站在院里看着满满一箱鞋,红了眼眶,忽然感觉一只什么东西从她脚面上迅速跑了过去,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憋了回去,泪却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回过神赶紧继续搬东西。

收拾完又饥肠辘辘,也只能忍着了。

她身为奴婢自然不能睡在祺穆的房里,可是自己的房间还未收拾,只能强撑着精神开始清扫自己房间的房顶和墙壁,擦了擦床板,铺上被褥倒头就睡,其他的还是天亮后再收拾吧,屋里就是有耗子她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就着满屋子霉味依然睡的很香。

搬到这的第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又充实的过完了。

祺穆并未幽禁,只是迁居至此,而且身为皇子依旧每日去学堂,依然学习骑射,不过去学堂的路上除了小麂还多了一个侍卫随行,是皇后派来保护祺穆的,说祺穆身边除了一个婢女再无其他人,怕他会有危险,只许祺穆两点一线,不许他再接触其他任何人和事物。

故祺穆和小麂提起这段日子只道是与幽禁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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