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面色与昨日相比仍不见好转的沈澜依,由碧波搀扶着来到绛云阁廊下。
她见到陈若懿的瞬间,眼泪潸然而下,“母亲,我听闻岐云回来了,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昨日我担心太子遇刺的事情会累及公主府,一心想着回来报信,忘记和母亲说岐云的事了……”
紧闭的门被打开,婢女端着一小盆清洗伤口的血水走出来,沈澜依见此竟直接晕了过去。
“依依!”陈若懿惊呼,“快,叫府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直到夜幕时分,公主府才重归寂静,陈若懿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
原本长公主也是有些怪沈澜依没有及时将遇见叶岐云的消息告诉她,若是沈澜依昨日说了,她肯定会派人去救,何至于叶岐云会伤重至此。
但沈澜依昨日已经受过惊吓,今日更是直接晕了过去,毕竟是陪在她身边十年的女儿,她哪里再忍心责怪。
只是再想起锦秋的话,依旧忍不住有些心惊。
叶岐云在跟着紫衣上山之前,只在府中陪伴了她月余的时光,那段日子她既不哭也不闹,更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一次类似‘报仇’的字眼,见了她还会笑一笑,起初她还以为她和沈澜依一样,都在将悲痛渐渐淡忘。
却不想,原来从她跟着紫衣上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这一切打算好了。
……不,也许更早。
她既然有灭了整个乌银山山贼的能力,想来和江淮一起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但她仍是不惜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为父报仇。
锦秋正在为陈若懿卸钗环,见铜镜中的面容隐有愁容,便开口问道,“殿下可是仍在为岐云公主的伤势担忧?”
“我今日瞧着云儿尚能下地行走,想来伤势没有大碍。”说着,陈若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这个孩子,表面上看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实际心性固执得很,认准的事,谁也无法劝她回头。”
锦秋将一支金钗放到梳妆台上,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陈若懿道。
锦秋跟在她身边多年,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有话要说。
想了想,锦秋还是开了口,她轻蹙着眉,“殿下,奴婢在想,岐云郡主带着东宫的江淮将乌银山山贼尽数剿杀的事情,传扬出去是否会影响了郡主的声誉……”
一提起‘声誉’二字,便令陈若懿不由得想起曾于坊间大肆流传的‘神女与灾星’的传言。
虽然清剿山贼,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但叶岐云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手上竟然沾了数百人的鲜血,听在坊间那些百姓耳中,必然令其不寒而栗。
思及此,陈若懿神色微变。
“明日我要进宫!”
第二日晨起,果真依锦秋所言,公主府马车所到之处,周围尽是‘岐云郡主,小小年纪,杀人如麻’的类似字眼,听在陈若懿耳中又怒又气,不由得催促车夫再快一点。
等进了宫中,她径直去了明性殿。
半个时辰之后,她拿着一道明黄的圣旨,以及大批赏赐的金银珠宝浩浩荡荡回了公主府。
不过半日时间,有关叶岐云和乌银山山贼的坊间传闻风向,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