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树林里本是漆黑一片,现下却被言府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三个人警惕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打算怎么安置这孩子?”容洛深深的望了姬若桀离去的方向一眼,才把注意力移到了言墨身上。
“如今那些蛊谷的杀手已经全被我们灭了口,大火一烧,没有人会知道言家小少爷还活着,他自然是想去哪儿都可以了。”安听轻松的拍了拍言墨的脑袋,但见他情绪低落,想到他一晚上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面色便又沉了下来。
“这孩子在宣城有些声名,不少人都认得他,若是随意出现在人前,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容洛思索了一下,“找个机会派人送他出城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方能保住性命。”
“不,我不离开!”言墨拽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要查清楚是谁暗害了我们言家,我要亲手报仇雪恨!”
安听心中颤抖了一下,言墨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几个月之前的自己。他们的境遇如此相像,但言墨要面对的,显然是更加难应付的对手。
安听其实不太愿意让他陷入仇恨之中,像自己一样在黑暗中来去,有如恶狼一般,嗅到一些仇人的味道,便不管不顾的咬上去。若是言墨能忘掉此事,过上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许会更好。
但她也知道,仇恨就像是埋藏在心里的一颗顽强的种子,即使不去松土浇水,也会自行成长起来,在心里扎根,然后越长越茁壮。
“能对付得了言府的,该是怎样的对手,你心里应该清楚。”容洛用旁观者的神色望着言墨,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祖父在时已经败给了那幕后之人,如今整个言家只剩下你一个,就算你有神童之名,凭你一人之力,恐怕一有什么动作,马上就被对手悄无声息的抹杀掉了。”
安听察觉到他应当是在劝说言墨,便也随声附和道:“是啊,瑟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件事背后的阴谋兴许还没完呢,你现在继续留在宣城,实在不是理智的决定。”
言墨并不听劝,他的神情十分坚定:“凭我一人确实做不到什么,但若是有六殿下相助,有明屋相助,事情就要容易的多了。”
容洛听着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不错,是这么个道理。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难不成一朝好心救了个人,便要管其后半辈子吗?”
言墨咬了咬唇:“我加入明屋,日后供六殿下驱策,但待到六殿下的大业实现之后,须得助我报仇。”
“这话有些意思,我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容洛对于言墨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但要用一个身负仇怨,却不知仇人是谁的人,还是不免有些防备。
言墨看出了他的警惕,把缝的严严实实的袖子用力扯开,从里边拿出了一本账本模样的册子。
“这是我祖父这些年收集的朝中各大员私下干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本是要让我带出去找机会交到皇上手中的。”言墨将那册子递给容洛,“六殿下得了此册,便能以这些秘密作为威胁,收拢他们为殿下所用。如此一来,殿下在朝上的话语权,便不会再被靖源太子压得太过分了。”
容洛并没有急着去接,他盯着那册子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向了言墨:“既然把这册子交到父皇手里是你祖父的遗志,你如此违背他的指令,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得到安息吗?”
“人都死了,还谈何安息?”言墨嘲讽的哼了一声,“祖父一生为国为民,最后落得的是什么下场?可见愚忠千万要不得,如今的朝堂上也是纷争不断,祖父从不愿归顺哪一边,实在是愚蠢至极。我一向也不赞同祖父的做法,人总该放聪明些,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安听在一旁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和他在闲楼上说的话。那是言墨便谈到此事,本是闲聊几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真的到了他和容洛站在一处的时候。
“虽说我和祖父的观念背道而驰,但对于疼我宠我的家人们,这个仇是必须要报的。”言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小小的脸上带着几分拼命隐藏的忐忑,将那册子再次送到容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