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面容,虽然心里柔情百转,但是表面依然要注重言语。他笑了笑客气地对刘娥说道:“姑娘之歌声让我流连忘返,他日我必再来,到时希望姑娘再一展风采。”
刘娥应道:“那是自然,殿下若爱听,小女子唱上一百遍也不会觉得烦累。”
有时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遇见相投的人,即使逾越了自己的原则也会倾力去做,就像刘娥面对卢笑天说不唱就是不唱,就算卢笑天用强也逼迫不了她;但是此时她却说愿意为赵元休唱上一百遍这就叫缘分了!她大概知道赵元休的为人,谦谦厚道之君子,这样的人值得自己去相交。
那在台上敲鼓的年轻人也下得台来,见过赵元休:“草民龚美见过韩王殿下!”
赵元休这时才知道他叫龚美,但是已经是第二次打交道了,况且龚美给他的印象不错,所以赵元休也颇为客气地道:“龚兄豆腐脑做的一绝,没想到鼓也敲的恰到好处。”
龚美惶恐道:“殿下岂可以兄称之,殿下与我实乃云泥之别。”
“不妨事,我本不在意这些,你们且忙你们的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元休说完马上要掏铜钱的样子,吓的老鸨干脆跪了下来,大声疾呼道:“殿下若要付银钱,那就折煞老身了,望殿下收回......”
赵元休闻言愣了一下,古代和后世就是不同,后世即使你是高官,吃了饭依旧要付钱,这是刻在现代人思想里的思维定势。可如今在这宋朝,自己的身份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往往不需掏钱之外,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送钱来。
赵元休想了一下,就顺了老鸨的意思,向他们点点头,就朝着含香楼外面走去。
此时已过戌时,夜晚繁星点点,街市上灯火通明,赵元休想着去自己的府邸看看,如若修缮好,今晚就住在自己府邸了。
赵元休兜兜转转来到日间看过的府邸,此时灯笼已经点起,府门口的铜狮睁着大眼夜间看来甚是威风凛凛。他推开大门,见王善朝自己小步跑来。
“殿下,日间此府邸经内务府着人打扫一遍,小的也仔细检查了几遍,一应家具都俱全,小的猜想殿下今晚就住在此了,所以就收拾了卧室,该买的床褥被垫小的都买齐了。府中的家具明日小的着人来换,四周围墙也会重新刷新,从此小的也跟随殿下住在这韩王府了。”
“哦,那就你一个人陪我?”
“那岂会,按照规制,亲王府有上百号人呢,管家就有好几位,加上侍卫,内侍,奶妈,丫鬟等等,如今殿下新到府邸,还需时日慢慢来填充人数,殿下放心,小的会把这些事情料理好。”
“你可真尽心,好吧,以后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哪里亏待了?小的在宫里只是伺候人的下等太监,如今来到韩王府了,小的便是几十名小黄门的首领,可以说升了官了,这都要多谢殿下瞧得起小的了。”
赵元休来到照壁浮雕处,见其上雕的是青松。一颗往左边斜了一些,一边往右边斜了一些,但都是不老青松,枝繁叶茂。后面背景为一处山岳,其上白云缭绕,山岳显得仙气飘飘。
在照壁最上处题写着“五柳先生”的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兰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五柳先生的这首《饮酒》赵元休在后世里初中时就会背诵,这是一首描写闲适心境和以诗明志的佳作,千百年来无数人皆称道之,赵元休看了看那行楷字体,颇有几番大家风范。想来沈伦在置办这座府邸时,花了不少心思,请来了能工巧匠打造照壁外,还请来了书法大家题写照壁上的文字。
看着这熟悉的《饮酒》诗,赵元休回想到曾学这首诗时的那段快乐的初中生活,那时可真是逍遥自在。而如今身为皇子却要肩负这么多责任,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但仔细品味五柳先生的《饮酒》,那诗中体现出的幽然自得的心境、遗世独立的高贵品格使赵元休心中一喜,顿时感觉这韩王府会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居所。
在正堂看了看,空间颇大,雕梁画栋,中堂上书写着“清净致治”四字,想来这是父皇的旨意题上去的。太师椅和下边桌椅皆齐备,只是油漆有些脱落,看来是该换一批新的了。
赵元休来到内院里,但见假山上流淌着清泉,发出叮铃的声响。内院很大,有很多处卧室,其中最大的一处当然是赵元休的。
他径直朝往自己卧室走去,卧室大概一百平方,桌椅茶碗齐备,各种帘子也是丝绸制的,各种书法字画案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可睡三四人的大床,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看来王善这小子办事还真利落。”赵元休心里想着。
而从此以后,赵元休的家就在此处了,这使得赵元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他终于不需要在宫里事事谨慎害怕露出马脚来,在这个府邸,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主人。他可以事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而整座王府占地十几亩,在后世拥有这么大宅院的那都得是顶级富豪,现在自己穿越过来轻轻松松地便享受到后世顶级富豪的待遇,心里能不高兴得忘乎所以吗?
他越想越兴奋,提着一壶酒,搬了把座椅,来到内院庭院里,看向天空中的圆月,那一轮圆月此时正挥洒着淡淡清辉,使得人心旷神怡。赵元休不禁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的这首词此时吟来心境更加感到舒适恬淡,更有些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仿佛真的自己置身于仙界一般飘飘然。赵元休知道苏轼出生还有将近五十年呢,他能否见识到苏轼的真实面貌呢?要是苏轼早生几十年多好,自己又多一个左膀右臂,而且内心里对苏轼是极为佩服的。他若在自己这一朝,肯定不会有什么“乌台诗案”什么流放千里的遭遇,自己怕会把他当做国宝般对待。只恨生不逢时,叹息也不管用。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佳节了,赵元休想着肯定要出去好好玩耍一番。接着他忽然想到刘娥,想起她的绝世容颜,内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那是和看见杨延琪时不同的心情,杨延琪是属于他一见钟情之后难以忘怀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是甜甜地,心里是既欢喜又惆怅的复杂情绪。而面对刘娥时,他想到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恋,或许是后世里那一年的单相思太过浓烈,以至于这一世这种不平得到了释放,刘娥的面容顿时又占据了脑海,他感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种浓烈的感情促使他做出一个决定,元宵之夜邀刘娥一起赏月赏灯肆意玩耍。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把满腔的衷情向她倾诉,只盼她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深情。如果这一世再像之前一样的话,那心里的缺憾恐怕会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会吗?赵元休想道,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毕竟很多事是人力也无法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