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两旁的铺子急急忙忙关门上锁,祥和绸布店的伙计和顾客都吓得钻到柜台底下,不敢露面,眼睁睁地看着少掌柜被一群官兵给带走了。
东京钱铺的陈掌柜住在一条巷子里,是这条巷子里的大户人家。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女儿被夫妻俩视若掌上明珠。陈小姐年方二八,出落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从小在自家学堂读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也十分了得,分针走线,描龙画凤,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近日陈小姐要绣一副荷塘月色挂图,需要的绣线繁多,昨日差丫鬟秋香上街买来的绣线不甚满意,今日要亲自上街选绣线。用完早膳,陈小姐梳洗一番,蓬松的黑发挽成一个高高的螺髻(未出嫁女子的发髻之一),发髻上插一支绿玉簪子,一袭红绸罗裙,粉红色丝绸披肩,手拿一把绿色遮阳油布伞。
陈小姐带着秋香来到堂上向母亲行屈膝礼:“母亲今日可安好?”
“乖女儿是要出门吗?”
“是的母亲,孩儿要上街去买绣线。”
“天气炎热,让秋香去买罢了。”
“昨日秋香买来的绣线孩儿不甚满意,今日需上街亲自挑选。”
夫人疼爱女儿,只好答应,嘱咐她要早去早回。
陈小姐和秋香刚走出巷子口,就见街上乱作一团,秋香拉着小姐急忙往巷子里跑。没跑几步,从巷子的另一头冲出一队官兵,各个手持刀枪剑戟把她俩团团围住。
秋香吓得紧紧抱着小姐,陈小姐也怕,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表情镇定并不慌乱,她怒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这些官兵竟敢围着良家女子,到底想作甚?”
“我们要抓逆党乱贼!”
“笑话,既然是抓逆贼,何故围着我俩弱女子?”
两个官兵在一旁交头接耳:“这女子是大家闺秀,不会是逆党。”
“她穿一身红衣,打着绿伞,和我们要抓的人相符,枢密院有令,凡是穿红衣的全部拿下,我等不可掉以轻心,等班头赶到,由他定夺吧。”
说话间班头已到,他见陈小姐穿一身红衣,打着绿伞,心中暗暗称奇,果真有穿红袍打绿伞者,没想到被自己撞上了。
两个官兵走过来,对着班头一阵耳语:“此乃一小女子,绝不会是叛党逆贼。”
“女人就不能当强盗吗?放走了朝廷钦犯,该当何罪?”
两个官兵面面相觑,不敢再言。班头拿出刑具枷就往陈小姐头上套,陈小姐奋力反抗,哪里是他的对手,班头不由分说套着就走。陈小姐一路哭喊,无人搭救。秋香连滚带爬地回陈府报信。
汴京城东三十里外有个宋家庄,庄主宋员外是个大财主,家有良田数百亩,骡马成群,鸡鸭成栅,粮食成仓,金银成库。在做粮食买卖中认识了城里开粮铺的刘掌柜,多年交易往来互为好感。刘掌柜有意将自家女儿许配给宋员外的长孙,宋家长孙与刘家小姐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在当时婚配中攀比财富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
择吉日七月初二成婚,宋家要娶城里高门大户的大家小姐,自然是脸上有光。宋家为彰显自家财力,备足了丰厚的聘礼:金钏、金镯、金帔坠,白银五百两,绸缎十匹,好酒十坛,宰杀好的生猪一头,全羊一只,鸡鸭鹅无数。
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吹鼓手吹吹打打头前开路,新郎骑高头大马走在前,迎亲花轿在正中,后面是一群抬礼箱的,浩浩荡荡向城里进发。
迎亲的队伍恰好巳时来到城东门,把守东门的一队禁军各执兵器呼啦围了过来。吹鼓手停止了吹打,抬花轿的落轿,抬礼箱的放下担子。大家心里发毛,大喜的日子,从哪儿窜出这么多的官兵啊?
班头见新郎身穿大红袍,恰好巳时进城,心中犹豫不决,高太尉有令,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不管真假,先把新郎抓了,万一抓错了,以后再放了他。
班头一把将新郎从马上揪了下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刑具枷套在新郎脖子上。迎亲的队伍疯狂地四散逃奔,抬花轿的,抬礼箱的,全都扔下杠子自顾自地逃。
这队禁军官兵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一哄而上,把五百两银子一抢而空,其它礼品没收,牵着马,拉着带枷的新郎往城中大本营走去。
班头心里明白,他抓的就是新郎,不是逆党,可看到穿红衣的不抓,万一放走钦犯,自己脑袋就得搬家。他万般无奈,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话说乞丐张于氏胳膊上挎着破竹篮,篮子里是她刚刚出生的儿子张坷垃,用一片红布垫着躺在篮子里,怕伏天的太阳晒伤了刚出生的婴儿,所以采一片碧绿的荷叶盖在篮子上。
张于氏和二婶一起从娘娘庙出来,她们要进城去,来到城北门,看到一群官兵把着大门挨个盘查进城的人,原以为她们也会被盘查,岂料官兵没搭理她们。她们于巳时走进了城里,只见街上的人大呼小叫,东跑西撞,张于氏和二婶吓得拐到街角,贴墙站在一家房檐下。
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们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