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旦闻言也毫不顾忌是否劳重,而是直言道:“有劳大胡子宗师了。”
陆判依旧苦笑不已,而后右手微微向上伸去,衣袖缓缓抚落,陆判那还算是修长的手指浮现,忽自赤红光芒自偏房之中闪耀而起,片刻过后金光隐去,一支纤长的墨色毫笔自陆判手中浮现,只是那毫笔的笔尖处尽是夺目的嫣红。
“判官笔!”燕赤霞忽自一语高言而出,令青凤不由得又细看了几眼陆判手中的判官笔。
“燕生好生眼力,竟然得以一眼便看出我这神物。”陆判淡然而笑道。
燕赤霞闻言连忙俯身,行礼道:“当日于这陵阳城之中与那夜叉妖物激战,当时幸得陆判显圣,才将那夜叉妖物制服,当日陆判便是持此判官笔,这神物的威能我一日也不曾忘却,当然,陆判的恩情我也一日不曾忘却。”
青凤见燕赤霞对陆判毕恭毕敬,心里却甚不是滋味,但是却又不得对燕赤霞明眼,毕竟那些只是青凤对于陆判的感觉,而救命之恩的情义之重青凤自然比燕赤霞更有体会,对于太公,对于甄宓,那宛若绳索缚身,愈缠愈紧,直至后来刻入脾骨。
“记得便好,无需多言,信手除妖,匡扶正道,你这等凡生都尚可为己任,我乃仙家天帝臣子,又怎可袖手旁观,这件事便无需再提了。”陆判含笑而语,随后将朱尔旦所捧来的一摞书卷摊开,细细阅读开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乃至于误会陆判了?青凤忽自扪心而问,一口闷气自玉鼻之中呼出,使得青凤内心之中的压抑减弱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此时天色已然有些泛白,燕赤霞与陆判彻夜而谈,谈的皆是近些年两人的事情,青凤也听的无趣,遂依靠于床榻之上有了困意,此时的朱尔旦因为饮了颇多酒的缘故,早已是鼾声如雷,沉沉的睡去。
待陆判批复过最后一卷书卷,而后伸了伸懒腰,“这痴儿所做的文章,晦涩不堪,莫说是我看不懂,便是那深谙应制文章的考官,想必也看不懂。”
燕赤霞也早已趴伏于木案之上睡去,陆判为燕赤霞披上挂于一侧的衣衫,看向床榻之上四躺八仰的朱尔旦,一丝笑意自陆判嘴角浮现。
青凤并未睡去,而是闭目歇息,一则是因为朱尔旦的鼾声太响,吵得自己不得安眠,二则是这倚坐的姿势有些别扭,也不得安眠,最重要的便是青凤不相信陆判,更不希望有一个自己所不相信之人于自己熟睡之时在自己身旁。
忽自金光一闪而过,陆判的身影于偏房之中不见了踪迹,青凤长出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眼,见此时燕赤霞正趴于木案之上熟睡,便快步上前推了推燕赤霞的后背。
“兄长,醒醒,莫要睡了。”青凤压低了声音说道,毕竟青凤不知道陆判究竟去了何处,还会不会再次折身而回。
“嗯?”燕赤霞因为趴伏的关系,嘴角有口水流出,燕赤霞只发觉嘴角发凉,随即胡乱的擦拭几下自己的嘴角。
“青凤妹子啊。”燕赤霞用那朦胧的睡眼四下查看,却见坐于木案之侧的陆判不见了踪影,遂问道:“陆判呢?”
青凤摇了摇头,道:“不知,想必离去了吧。”
“也是,陆判本就是仙家,来去本就飘忽不定。”燕赤霞见青凤脸色凝重,遂问道:“青凤妹子,怎么了?”
“兄长,或许我说这些话,你并不喜欢听,但是我不相信陆判。”青凤望着燕赤霞,而后定定言语,将自己内心所想之事对燕赤霞说道。
燕赤霞闻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
青凤闻言又是连连摇首,“说不上来是怎么,就是感觉,我并不相信陆判,不如,待再见陆判之时,我与陆判商量,让他将那泣血珠交还于我,我再去想其他的法子。”
燕赤霞不禁也发出一声鼻息长叹,这连日来所见陆判的行事风格,虽然燕赤霞并不愿意承认,但是皆如青凤所言,略显轻挑。
“我也觉得,这位执掌于九幽阴司的判官,确实是有些不太沉稳,有些任性而为,但是方才陆判已经告知于我二人了,那便是他已然将那泣血珠交予了阎君了,此番若是再想要寻回泣血珠,恐怕……”燕赤霞言语未尽,青凤却连连颔首。
“兄长所言极是,只是事到如今,我即便是将那泣血珠留于身侧,也比之放于我所不能左右之处要令我安心的多,毕竟,毕竟,夏初。”念及夏初,青凤不由得阖眸轻叹,夏初一日不曾被救出泣血珠,那执念便仿若一柄锋利的长锋,不单单贯穿过青凤的心脏,而且还会时不时的转动,绞痛于心。
青凤话语方落,燕赤霞忽自神情凝重,对着青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